RCEP离达成只差临门一脚 各国利益博弈期待最优解

　　潘寅茹

　　2019年,一个包含约35亿人口的“超级自贸朋友圈”料将诞生。

　　在去年11月中旬于新加坡举办的第二次“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首脑会议声明中，与会各方均认为，RCEP谈判已取得实质性进展，同时表达了在2019年达成协议的决心。

　　当时，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表示，RCEP是基于世贸组织（WTO）规则基础上更高水平自贸协定的区域合作协议，在当前贸易保护主义、单边主义抬头的背景下，这一协定的达成，有利于区域各国向世界发出积极信号。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也表示，一年来，在东盟主导下，在东盟轮值主席国新加坡推动下，RCEP谈判已经取得实质性进展，各方均显示出强劲的达成协议意愿。中国愿与各国本着相互尊重、互谅互让的原则继续推进谈判，争取在2019年结束谈判，达成全面、现代、高水平、互利的协定，促进区域经济一体化，使本地区各国人民尽早受益。

　　始于2012年的RCEP谈判近年来开始提速。一旦协定最终达成，RCEP将成为亚太地区规模最大、最重要的自由贸易协定谈判，覆盖世界近一半人口和近三分之一的贸易量，同时也是世界上涵盖人口最多、成员构成最多元的自由贸易区。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世界经济研究所博士潘晓明认为，RCEP之所以近年来提速发展，主要受逆全球化和国际贸易保护主义等外在压力的推动。对于2019年，RCEP能否如期达成协定，潘晓明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鉴于货物贸易关税减让等议题谈判所遇到的困难，目前对RCEP谈判前景保持谨慎的乐观。

　　协定已达成80%

　　布鲁金斯学会曾在报告中提到，即便错过了2018年的谈判截止期限，依旧无碍RCEP将对亚洲和全球经济合作做出的巨大贡献。

　　布鲁金斯学会的数据显示，RCEP一旦达成，并在2030年前后正式落地，那么每年将使得全球GDP提升0.2个百分点（年均约增加2860亿美元）。鉴于RCEP所覆盖的人口和区域，所有成员的整体净收益将是“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601099,股吧)伙伴关系协定”（CPTPP）的两倍左右。同时，全球范围内的贸易总额也将提升1.9个百分点。贸易转移现象的出现几率也将减小，基于RCEP倡导的自由贸易的外溢效应，一些非成员方也能从中受益。

　　一直以来，亚太各国都在为区域经济一体化而努力。自2012年谈判启动以来，已举行了两次领导人会议、14次部长级会议和24轮谈判。经过6年的谈判，各方之间的分歧也在逐渐缩小，市场开放和降低关税的信心也在逐渐增强。

　　潘晓明告诉第一财经记者，在2017年底，RCEP的确经历了一个加速的过程。“从外部来说，当时整个世界出现了逆全球化现象以及美国特朗普政府倡导的保护主义趋势。这一趋势对亚洲国家，尤其是出口占主导的部分亚洲国家的经济前景产生很大的负面影响。而且这种影响是相对长期的。”潘晓明说道，“在2017年底的首脑会议上就形成了RCEP加速的共识。”

　　过去一年，在东盟主导下和东盟轮值主席国新加坡的推动下，RCEP谈判取得实质进展，谈判任务完成度从2017年的不到50%迅速提升到2018年的接近80%。货物、服务、投资等市场准入领域已进入出要价谈判的冲刺阶段。规则领域已完成了7个章节，另外还有3个章节也基本接近完成，2019年大概率将达成最终协定。

　　潘晓明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目前通过谈判，诸如贸易便利化、中小企业、经济技术合作、政府采购等章节已达成一致，但在货物贸易方面，尤其是关税减让部分是关键，也是难点所在，“就中国而言，比较关注知识产权保护等问题。”

　　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存利益博弈

　　对于RCEP要在今年收官，潘晓明并没有否认各方在谈判中所需面对的困难与挑战，主要成员国能否在关键问题上做出让步，依旧是RCEP今年能否顺利达成的悬念之一。

　　印度的关税减让承诺迟迟难以达成。就印度而言，“因为印度与亚洲的主要国家都处于贸易赤字的状态。（印度）与中国的贸易赤字几乎为（印度）整体贸易额的40%。”2017~2018财年的数据显示，印度对中国的贸易赤字已达631.2亿美元。

　　“因此，印度非常担心如果继续进行关税减让，就是相当于打开国门的话，对印度的经济会产生很大的冲击。此外，印度在IT技术方面处于世界前沿，因此更关心与IT技术所相关的服务贸易中的人员流动问题。但是上述问题中，都没有达成一致，印度方面的担忧并没有得到缓解。”潘晓明说。当然，为了加快谈判进程，也有提议称，能否给予印度一个较长的过渡期。潘晓明认为，这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办法。但是，她指出，一个紧迫的现实是，今年5月印度国内将进行大选，“目前，尚不清楚与RCEP相关的话题是否会成为印度大选中的主要议题。”

　　至于日本，潘晓明认为，是非常想推动RCEP能够尽快达成的。“因为日本主导的CPTPP已经生效。RCEP成员中有7个是CPTPP的成员国。泰国已经明确表明要加入CPTPP的谈判。如果RCEP能够达成，那相当于CPTPP迅速扩容。”随着CPTPP的签订及生效，日本想要通过将RCEP塑造成“高标准”国际贸易规则来扩大日本在国际竞争中的优势和对新一轮国际贸易规则制定的主导。

　　潘晓明告诉第一财经记者，日本所面临的问题在于，CPTPP是在TPP的基础上形成的，因此无论是在关税减让、货物贸易上，还是知识产权保护上就都是相对高标准的，“日本非常希望RCEP是个高标准的国际贸易规则，但是RCEP成员中的发展中国家比较多。所以就存在这样一个博弈，发展中国家是否愿意以及能否接受日本期待的高标准。”

　　中国将更积极主动

　　2018年12月底，商务部国际司司长张少刚对媒体表示，经过各方成员的努力，“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谈判确实已取得积极进展。根据我们的评估，谈判当中涉及到80%的内容已经完成谈判。特别是经济技术合作、海关程序、贸易便利化、政府采购、卫生、标准技术法规、投资市场准入谈判等，都已经进入到最后的冲刺阶段。

　　潘晓明认为，对于RCEP而言，2019年是充满信心，但也是前途不平坦的一年。“剩下的章节中存在一些实质的分歧，比如在关税减让。”她说，“而更深层次方面，比如在电子商务领域，诸如日本等发达国家对电子商务有很高的期待，那么发展中国家能不能接受，或者说达成妥协？”

　　关于对RCEP依旧抱有高标准执念的日本，潘晓明认为，不妨在一些规则上给予发展中国家更多的过渡期或者是宽限期，使发展中国家能够一步一步地实现开放，避免在短期内给其国内经济带来大的冲击。

　　除了谈判章节中存在的实质性问题外，在潘晓明看来，贸易协定的最终达成还离不开强烈的政治意愿推进。因此，在近一两年，诸如印度、印度尼西亚等这些比较重要的亚洲国家会进行选举，可能出现政权更迭，也将成为RCEP最后能否如期达成的一个变数。

　　“对于中国而言，我们积极主动推进RCEP等区域贸易谈判的同时，也与亚太主要国家进行双边贸易谈判和磋商，并与包括东盟、韩国和新西兰等国家达成了双边协议。中国积极推动与区域中其他主要经济体的融合。”在她看来，无论是区域还是中日韩三边贸易协定，还是中国与区域内成员的双边自贸协定，中国将在今年更主动出击，在亚洲区融合中发挥更加积极和主导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