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气、动力煤与碳价联动 欧洲能源转型面临“压力测试”

　　[ 因燃料成本高昂，英国、挪威等国化工、化肥企业已纷纷减产或停产。意大利生态转型部长罗伯托·辛戈拉尼预计，该国第三季度电价将上涨40%。 ]

　　在能源转型的路上，欧洲正经历异常严峻的“压力测试”。

　　年初以来，欧洲地区的能源价格不断飙升。进入9月后，能源价格更是屡创新高。当地时间28日，美国洲际交易所（ICE）的数据显示，欧洲天然气价格基准——荷兰TTF10月远期天然气价格创下每兆瓦时83.075欧元；欧洲三港动力煤2022年一季度期货价格突破177美元／吨；布伦特原油则接近每桶80美元。

　　因燃料成本高昂，英国、挪威等国化工、化肥企业已纷纷减产或停产。意大利生态转型部长罗伯托·辛戈拉尼预计，该国第三季度电价将上涨40%。爱尔兰的电网运营商则提醒，该国存在停电风险。

　　能源咨询公司伍德麦肯兹亚太区电力新能源研究总监李义善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欧洲能源转型战略是从煤炭、核能转向可再生能源和电气化。在此过程中，该地区天然气和电力市场出现意想不到的价格波动，政策制定者好像忽视了能源供应的风险。

　　路孚特首席电力与碳分析师、牛津能源研究所研究员秦炎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欧洲所有能源价格同时上涨，既有市场供给偏紧的基本面因素，也有能源市场联动效应。“预计在未来对于能源路径选择的讨论中，欧盟各方会考虑到当前能源价格上涨因素。”

　　欧洲面临能源供给缺口

　　上述两位专家均认为，从基本面角度来看，欧洲能源价格上涨，与该市场能源品种供不应求的情况密切相关。在欧洲经济逐步回暖，能源需求增加后，这一情况更有所加剧。

　　从新能源的供给情况来看，虽然欧洲近年来一直强调能源转型，但光伏和风电等新能源仍出力不足。欧盟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20年，欧盟约四成的电力消费来自于天然气和煤炭。英国统计局的数据显示，该国四成以上的能源消费来自化石能源。

　　从传统能源的供给情况来看，由于欧洲本土加速淘汰化石能源，且进口化石能源的步调放缓，化石能源供给同样存在短缺情况。

　　从化石能源存量上看，欧洲天然气基础设施组织数据显示，8月，西欧的储气库存量已位于2018年以来最低水平。Argus Media的数据显示，欧盟煤炭库存量则为2016年以来最低水平。

　　从化石能源增量上看，在欧洲本土，为达到减排目标，欧洲各国今年加快退煤。欧盟委员会的数据显示，该地区现已关闭一半的煤电厂。

　　在海外进口方面，欧盟委员会的数据显示，该地区四分之三的天然气消费依靠从国外进口。但是，挪威、俄罗斯等传统天然气卖家近期削减了对欧天然气出口。哥伦比亚和印度尼西亚等国的煤炭供应减少，且银行贷款使其他地区煤炭项目开发受阻，亦影响了欧盟煤炭进口。

　　秦炎认为，在能源转型的过程中，欧洲地区正逐步摆脱传统能源，但新能源技术却未有重大突破，这使得新能源、化石能源供给都存在短缺。在全球经济复苏，各国对电力需求增加后，欧盟能源转型的困境就体现得尤为明显。

　　能源市场联动加剧价格波动

　　除基本面因素外，秦炎还认为，本轮欧洲各类能源价格涨幅之大，也与天然气、动力煤和碳价的交互作用密不可分。

　　“欧洲天然气和电力市场自由化程度较高，各市场的联动性较强。当一种能源商品的价格波动幅度较大时，就容易带动其他能源市场一起波动，进一步放大价格波动幅度。比如，今年碳价上涨就对天然气价格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她表示。

　　7月，欧盟委员会提高2030减排目标，减少未来碳配额供给。此后，欧盟碳价一路飙升。ICE的数据显示，欧盟碳价已从年初刚过30欧元/吨，翻倍至目前的近65欧元/吨。在欧洲自由电力市场和发电边际成本决定现货电价的机制下，这意味着气电的碳排放成本只有煤电的一半。

　　秦炎称，由于气电的碳排放成本较低，当碳价上升时，发电厂对天然气的需求增加，推高气价。气价上升，天然气发电降低了相对于煤电的成本优势，煤电更容易在电力现货市场中出清。煤电发电量高，碳排放高，对碳配额的需求就更高，进而支撑了碳价。

　　“碳价和天然气价格呈正相关关系。在今年欧洲天然气市场供给侧非常紧张的情况下，上述两个品种的正相关关系形成恶性循环，推高欧洲整体能源价格，进一步加剧了该地区的能源危机。”她表示。

　　如何影响欧洲能源路径选择

　　能源价格上涨的负面影响正逐步扩散。目前，欧洲有多家中小型能源供应商倒闭，且企业和消费者端已感受到价格压力。欧盟的游说团体表示：“如果电价依旧保持高位，它会抑制工业电气化进程，进而破坏欧盟2030年减排目标。”

　　对此，欧盟委员会承诺，在未来几周内，将发布应对能源危机的指导方针。在成员国层面，希腊政府称，将在四季度为所有家庭提供电力补贴；荷兰政府则称，计划降低公司和家庭的用能成本；西班牙政府将对公用事业企业征收更多税收。

　　不过，在未来能源路径选择的问题上，欧盟委员会则表示，欧盟节能减排、能源转型的决心不会受到影响。“能源价格上涨不应削弱欧盟扩大可再生能源的决心，该行业应加快步伐，提供更廉价的绿色能源。” 欧委会第一副主席蒂默曼斯说道。

　　秦炎认为，天然气价格的上涨已引发如何选择清洁能源的讨论。在能源路径选择方面，在欧盟委员会提出应对气候变化一揽子计划提案（即Fit for 55提案）时，便已将“保障低收入群体的利益”写入提案之中。预计在接下来对提案的协商过程中，欧盟成员国、欧洲议会的态度或许会受到能源价格影响。

　　对于如何应对当前能源危机，秦炎则认为，欧盟委员会表示将提出工具箱，其中的措施无外乎减税和转移支付补贴等，暂时缓解对各国企业和消费者的成本压力。但是，这些措施能否见效尚待观察，预期只有等气价下跌，这一机制才能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