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国会联合经济委员会前执行主任James Galbraith：美国经济面临衰退风险，中国更应加强金融稳定

James K. Galbraith 美国德克萨斯大学教授，美国国会联合经济委员会前执行主任

以下观点整理自James K. Galbraith在CMF宏观经济国际研讨会（第3期）上的发言

本文字数：256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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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美国经济面临衰退风险

失业率的上升和利率的提高会导致美国经济面临衰退风险。一方面，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明确指出：“美国工资增长应该放缓”。为达到这一目标需要使失业率上升，而失业率上升的同时也会伴随着经济衰退。另一方面，美国利率的不断提高也会导致经济增速放缓。

美联储制定政策的方法，“先宣判，后裁决（sentence first, verdict later）”，即其先制定并实施政策，然后再看政策效果是否得当。截至2022年12月份，美联储希望通过其政策制定使整体工资增长目标控制到5%以内，这也是提高利率的主要目的。但最近美联储研究发现高工资并不是导致通货膨胀的主要因素。

从历史角度来看，美国经济增长率和十年期国债收益率负相关，收益率的提高会导致经济增长放缓。目前，美联储十年期国债收益率达到了一个高点，因此可以预测美国经济将会进入下行周期。

从政治角度来看，James K. Galbraith和其他合作学者也推测未来美国经济增长将放缓。虽然美联储保持着无党派、独立的中央银行形象，但美联储主席是由总统提名，作为国家管理者，总统十分重视其提名的美联储主席对政党的忠诚程度。所以，民主党总统通常会重新任命最初由共和党任命的美联储主席，例如近年来的艾伦·格林斯潘、本·伯南克和杰罗姆·鲍威尔。据统计证据表明，在总统选举年，如果总统是民主党人，美联储通常会采取更紧缩的政策，而2024年正好是美国总统选举的年份。

但以上的推测并不是百分百准确的，美国目前仍存在许多不确定因素。第一，疫情期间，美国最富裕的家庭改变了消费习惯，持有了大量现金。因此，这一部分家庭对于通货膨胀并不敏感，这和过去经济周期当中出现的情况是不同的。第二，美联储自2008年以来一直为银行持有的准备金直接支付利息的做法，为银行提供了大量现金流。目前，各家企业仍有充裕的信用额度，所以银行并没有放出所有的贷款。第三，美国联邦政府的公共债务规模已经达到GDP的122%，这一数据在40年前仅为30%左右。受到高利率的显著影响，美国债务的利息支出激增。但同时这也是一种现金转移机制和财富再分配机制，即大笔的现金转移向持有联邦债券的人，主要是富人和中上层阶级。第四，拜登政府在基础设施、国防建设和半导体芯片等高科技方面的大量资金投入导致联邦预算赤字巨大。到目前为止，高利率政策并没有造成美国经济放缓（除了建筑业的短暂放缓），但明年和之后的情况是未知的。高利率可能会进一步加剧通货膨胀，因此企业的利息成本会更高。第五，油价是一个较大的不确定因素。全球油价目前在90美元/桶左右，而且一直处于上涨趋势。沙特阿拉伯、俄罗斯和其他产油国正在协调减产，以保持高油价。由于地质因素，以及目前控制该地区大部分股权的私营企业的追逐利润策略，美国主要油田二叠纪盆地（Permian Basin）的前景尚不明朗。而且美国的战略石油储备已经枯竭，目前不会出现价格控制措施和产量强制要求。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不断上涨的石油价格和其他能源价格可能导致美国经济出现衰退或“滞胀”。

二、中国经济工作的重点应在“金融稳定”

中国在过去一段时间的经济发展十分强劲，提高了社会生活水平，增进人民福祉。目前，中国人口已经达到了峰值，虽然劳动力供给将会进入下行通道，但从社会福利的角度来看，中国仍处于一个较为有利的位置，即经济社会不断发展，基础设施建设日趋完善。与此同时，中国还在诸多领域持续进行创新和探索，包括半导体等尖端科技。接下来，中国可以继续在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稳定资源成本、提供就业、支持新技术和创新发展、保护环境等方面发力，根据实际出现的问题采取相应的行动。一旦这些问题都得到解决，中国的经济应该可以顺利转型。但解决以上现实问题的过程并不一定和GDP增长保持同步，我们应该意识到GDP增长率不是衡量社会福利水平和人民幸福程度的完美指标。

因此，中国接下来的经济发展重点不应该是追求GDP的高速增长，而在于如何平衡开放与金融稳定。这二者是无法兼得的，James K. Galbraith建议中国应始终把金融的稳定性摆在最重要的位置，开放并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从目前来看，世界经济具有不稳定性，美国为了维持其金融霸权会通过货币政策维护国家利益，且跨国银行缺乏监管，在这种情况下，开放对于金融稳定是不利的。

1995年，James K. Galbraith在担任中国国家计划委员会宏观经济改革首席技术顾问期间组织了一次国际货币政策会议，并邀请了西北大学著名的经济学家Robert Eisner来中国演讲，James K. Galbraith希望Robert Eisner反对资本账户自由化。当时，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中国政府会维持资本管制，但正是这一做法帮助中国避免了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也为中国随后的经济快速发展奠定了基础。

对于相对较小的发展中国家来说，如何平衡开放与金融稳定更加困难。因为它们在相互竞争的过程中容易成为金融强国和全球性银行分治策略的牺牲品，进而导致这些发展中国家竞相降低监管水平。解决这一问题的最好办法是坚持各国监管本国银行的原则。但是，许多发展中国家可能需要区域性机构帮助他们进行区域性管理。中国可以在世界许多地方建立这样的机构，但需要保证是为这些区域的当地监管进行服务，这也是IMF和世界银行目前做得不够好的地方。

三、政策建议

关于如何促进中美更好地合作发展，James K. Galbraith提出了四点建议：1）坚持《上海公报》原则，就台湾问题达成永久性协议，减少对抗性言辞；2）重新审视现有的制裁政策；3）鼓励中东地区停火，使用联合国安全理事会的解决机制缓解世界部分国家激烈的矛盾冲突，从实际出发解决俄乌冲突；4）坚持和平政策，美国的一部分问题是由战争带来的消耗导致的，自上世纪50年代以来，美国一直频繁参与战争，并且在维持国际霸权和金融方面也采取了类似的战略，这导致其科技创新能力和核心工业能力发展陷入困境。所以，和平策略和平等沟通有利于美国进一步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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