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叔是婆婆的初中同学,他太太也是,他们三个人成了几十年的老朋友。我婆婆当年是团委书记,柳太太沈姨是班长,而柳叔,是个出了名的后进分子。柳叔祖上是开金店的,初中毕业后直接进了工厂,而沈姨,倒是念到了大专。他们俩怎么会结婚,我婆婆也闹不明白。
柳叔是个性情中人,永远精神饱满,声若洪钟,看见他的时候90%的时间在说话,50%的时间在喝酒,和说话。由于自幼习武,又自有一套养生之道,柳叔看上去比实际60几岁的年龄起码年轻15岁。他让我深刻明白了什么叫“大隐隐于市”。
柳叔在工厂的时候不务正业,吊儿朗当,但为人正直,谁都不怕,用北京话来说就是浑不吝。这种个性,居然也让他当上了副厂长,手底下管着四千多号人。厂里有一阵子要分房,他是分房委员会主任,有人跑到他办公室,身上浇满汽油,要求分得一套住房。别人都急得不行,就见他眼珠一翻,大喝一声“给我火机!”把那人吓得落荒而逃。事后他说,我自己什么都不要,没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自然邪不压正。
柳叔成日价大大咧咧,嘻笑怒骂,没个正形,但私底下,是个极其刻苦、有想法的人。在那种敏感的年代,下了班他就开始看书、干活,每晚能到两三点。他都干些什么活呢?组装半导体,批发给信托商店;养蜜蜂、信鸽,孵热带鱼,倒卖到市场上去。玩什么他都琢磨得透透的,形成一套自己的理论与实践,干得风声水起,当时一条小红绿灯能卖1块钱,而他一星期就能孵出千把条。别人说他玩物丧志,只有家人才知道70年代末80年代初,他就有了40多万人民币。
这个时候,柳叔的遗传基因开始作祟,他做了这辈子最大胆也是最英明的决定:用这些钱全部换成了古玩。这个举动可把沈姨给惊着了,你不务正业,我忍了,可用巨款换一堆破烂,就太不靠谱了!于是乎,夫妻关系陷入水深火热。
好在柳叔有柳叔的优点,他研读黄帝内经,在厂里又机缘巧合地学了三年中医,对调理家人身体非常在行,一儿一女被养得结结实实,健健康康,儿子也自幼就习武。看在儿女的份上,沈姨才又隐忍了下来。
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决定了它的结局。现在的柳叔,依然住在潘家园附近的一套小二居里,去过他家的人没有不对满屋子宝贝记忆深刻的。我以俗人的眼光约摸评判了一下,保守估计也得值个千万以上。但他依旧坚持一贯的风格,除了极少数的几个好友,外人都认为他是个浑不吝的顽主,没有人知道他有个小型博物馆。刘叔主攻陶瓷和玉器,远至战国时期,近至民国初年,当然也有新货,主要是为了学习鉴别,对比着看的。他一直守着潘家园住,现在也舍不得离开,当年捡漏的机会造就了他的原始积累。
拥有这些宝贝,柳叔真是从心里往外的舒泰。经过多年的把玩,所有的物件都光润如玉,闪着幽幽的光芒,真是让人看得眼睛发直。他依旧每天忙活到凌晨三四点,看大量的文物书籍,琢磨雕刻、制造技法和新旧识别,还买了全套的工具自己实验。经他修补的东西,拿着放大镜也找不出破绽在哪儿。这些东西,每件都是爱物,柳叔哪样也舍不得卖,除非要用钱的时候,才跑到文物商店出一件。凭借这个,他资助儿子女儿都买了房子和车子。每年在北京都会举行若干次文物拍卖会,柳叔都会去看看,希望有所收获,但现在这种可能性越来越小,不是东西不好,就是价格高得离谱,浮躁!
在他的影响下,全家人都喜欢上了这个,就连他6岁的小孙子,也会说“开门翡翠”这样的行话。
柳叔老跟我们吹,我40几岁的时候就想着老了能干嘛,我喜欢这个,觉着还能增值,何乐而不为呢?成功者的话永远是正确的,我们有时候会劝他整个博客,把每样爱物拍成图片,整理资料。柳叔有点动心,但这着实是个浩大的工程,估计还会无休止地拖延下去。[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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