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的危情时刻 病毒变异打破 “群体免疫”迷思

　　进入3月北半球春暖花开，不少国家在疫情防控上取得了可喜的变化。然而在南半球的巴西，疫情非但没有好转，还狠狠地杀了个回马枪。

　　巴西目前处在自疫情暴发以来最为危急的时刻。

　　3月5日，世界卫生组织（WHO）总干事谭德塞特别指出，巴西疫情形势令人非常担忧，如果不能严肃应对，将影响所有邻国，甚至整个拉丁美洲及更广的区域。

　　巴西疫情从去年11月开始大幅反弹，到今年1月中下旬终于开始有所回落。然而好景不长，在2月初狂欢节假期之后疫情曲线再度攀升，如今确诊人数和死亡人数屡破纪录，并无拐头的征兆。

　　与此同时，疫苗接种工作难言顺利。巴西卫生部长帕祖洛（Eduardo Pazuello）在8日宣布，将3月新冠疫苗接种计划的数量降至2800万剂。这是巴西官方第四次宣布变更3月新冠疫苗计划。

　　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拉美所副所长孙岩峰表示，变异新冠病毒造成二次感染、巴西狂欢节的群聚效应、对疫情形势的误判和疫苗接种进度缓慢，是造成当前巴西疫情危机的主要原因。

　　致命的回马枪

　　巴西卫生部在当地时间7日发布数据显示，该国累计确诊病例数突破1100万例大关，从1000万到1100万仅经过了17天，为巴西疫情暴发以来新增百万病例用时最短的一次。

　　根据巴西卫生部的最新数据，3月9日共确诊7万余例，7日确诊平均值达到约6.8万人，为创纪录新高。在9日，卫生部还通报在过去24小时内，有1972人死于新冠肺炎，也达到了最高纪录。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最新统计，目前巴西累计新冠确诊病例排在全球第三，位于美国和印度之后；累计死亡病例排在全球第二，仅低于美国。

　　在此轮巴西的疫情中，一种名为P.1的变异新冠病毒扮演了重要角色。

　　这一变异病毒在去年12月首先在亚马逊州首府马瑙斯被发现，导致该市确诊病例大幅反弹，疫情持续恶化。

　　这一突变不仅让巴西政府猝不及防，也让很多疾控专家感到十分困惑——因为就在去年10月，根据血清抽检统计，该市76%的人口已感染过新冠病毒，按照一般疾控理论，这一比例已超过了“群体免疫”的门槛。

　　然而，该市在今年1月新冠肺炎住院患者数量大幅激增，用事实“击碎”了所谓“群体免疫”的存在。

　　巴西研究人员在对变异毒株进行追踪和分析后指出，这一病毒似乎具有能够逃逸人类免疫反应的能力，从而导致新冠肺炎患者的二次感染。

　　同时，这一病毒具有更强的传染性。

　　帕祖洛在2月表示， P.1病毒传染力比原始病毒高出三倍。而马瑙斯市一线救治人员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今年其所接诊的新冠肺炎患者中，仅有2%是轻症患者，超过50%的患者病情都较为严重，不少患者需要住院甚至需要输氧治疗。

　　《科学》杂志在一篇评论文章中指出，马瑙斯的例子是对全球抗疫的一次警示：即便在高比例感染的情况下，群体免疫依旧可能无法实现。

　　更糟糕的是，变异病毒又赶上了巴西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分。在1月末，巴西各地开始陆续发现P.1变异病毒在本地传播的案例，而2月12日至17日就是巴西法定的狂欢节假日了。

　　里约热内卢狂欢节是世界上知名度最高的狂欢节之一。鉴于严峻的疫情，今年狂欢节的花车巡游和街头桑巴舞表演均被取消。

　　虽然在街头看不到民众的聚集，但是狂欢节的官方假期并没有取消，不少民众依然利用假期群聚，欢度节日。“从实际的效果来看，人员聚集并没有停止。”孙岩峰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新冠病毒已经开始异化，但老百姓(603883,股吧)的防控意识却还没有到位。”

　　疫苗供应存在不确定性

　　这一变异病毒有多棘手？巴西各大医院重症监护病床（ICU）占用率急剧飙升，其在多地的占用率已接近100%。

　　孙岩峰告诉第一财经，巴西的医疗资源本就不算“家底丰厚”，在第一波疫情中几乎消耗殆尽，且过后没有进行更多战略储备。特别是在去年10月后疫情一度好转之时误判形势，以为疫情即将结束。“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很多其他国家对医疗资源进行了战略储备，医务水平也有所提升，巴西却没有跟上。”孙岩峰分析认为。

　　以方舱医院为例，2020年3月，巴西疫情刚刚暴发之际，在各地开始着手建造方舱医院，应对医疗资源不足的问题。不过随着疫情的局部好转，几乎所有的方舱医院都在去年第四季度被关闭。

　　对于关闭方舱医院的具体原因，生活在圣保罗市的CIL货运物流巴西有限公司CEO方明向第一财经记者介绍道，首先是各地政府对于疫情控制的盲目乐观。其次是到了后期，这些方舱医院利用率不高，成本和效益难以协调，成为了政坛上反对派攻击的口实，决策者难以长期维持。尽管如今巴西不少地方已在重建方舱医院，不过方明表示，这是一种重复投入，要消耗更多资源；而且也需要时间，要比变异病毒跑得更快才行。

　　如今巴西正在积极推进疫苗的接种，这让民众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希望。不过，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孙岩峰指出，巴西此前在防疫政策上过度依赖疫苗，而疫苗的供应仍有一定的不确定性。

　　1月18日起，巴西在全国范围内推进新冠疫苗接种工作。巴西媒体报道，已有820多万人接种了第一剂新冠疫苗，其中270多万人接种了第二剂。这相对于巴西全国2.1亿人口来说占比很小。

　　推进速度缓慢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疫苗来源不足。

　　在8日宣布调低3月新冠疫苗接种计划的数量后，帕祖洛解释称，计划调整的原因是印度血清研究所一直推迟交付疫苗。巴西此前订购的阿斯利康新冠疫苗由印度血清研究所生产，但印度可供出口的疫苗有限，这阻碍了巴西的新冠疫苗接种计划。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种种迹象显示现有疫苗对P.1变异毒株仍然有效。巴西布坦坦研究所的初步研究显示，中国科兴生物研发的克尔来福（CoronaVac）新冠疫苗对P.1变异病毒有效，而这款疫苗是巴西目前接种使用的主要新冠疫苗。

　　面对凶猛的疫情反扑，在各州中疫情最为严重的巴西第一大州圣保罗州宣布，从3月6日起再次将防疫措施收紧至最为严格的“红色阶段”，晚间实施宵禁，严格程度为疫情暴发以来之最，并将持续至本月19日。

　　孙岩峰对第一财经表示，原本巴西国内及国际评级机构对于今年的巴西经济给出了相对乐观的评价，但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巴西经济仍有可能会在低位徘徊，这甚至会带来长期性的不良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