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最易混淆的十种关系

2021-04-09 08:41:54 和讯网  刘云枫

  当下中国,吵吵嚷嚷的一大原因是,国人把不是一类的问题,混在一起,争吵不已。因为,中国没有分类的传统,就像作菜,偏好大锅烩。“天人合一”,天、人都能混为一谈的话,就没有什么是不能搅和在一起的。

  要是把问题的类别分清了,你会发现,多数争吵,毫无意义。鸡同鸭讲,就是再吵五百年,能有什么结果呢!

  孟子被认为是论辩的高手,我们就从孟老夫子的“五十步笑百步”,开始吧。

  第一,定量和定性

  2016年暑假,在斯里兰卡旅行时,听人给我讲了一个段子,说:斯里兰卡的服务生,也有小偷小摸的行为。你的钱包留在房间里,服务生打扫卫生时,就可能临时起意。不过,他们一般只拿一部分而不是全部。比如,钱包里有一千美元,他们大概只拿两三百美元。

  听了这个段子,我以为,斯里兰卡的“贼”,还是很仁义的——没有一扫而光,使得客人身无分文,陷于困境。要在中国,情况或有不同吧。

  我把这个段子,写出来,放在微信圈子里。我也有点私心,意思是劝那些做贼的,要奉行“盗亦有道”的古风,不要把坏事做绝,要给别人留个饭钱,那样,才是仁义之贼。

  有一个评论是这么写的:都是贼,有什么不同。偷两百美元,是贼;偷一千美元,也是贼。贼,还有什么仁义可言。

  我惊诧莫名!

  我回了一个帖子:不要把定量和定性问题,搞混了。从性质上看,都是偷;可是,量是不一样的。要是不区分量,一个贪污一万块的,岂不是要和贪污上亿的官员同罪吗?我认为偷两百美元的贼仁义,是他比偷窃一千美元的贼仁义,仅此而已。

  其实,把定量和定性混为一谈的鼻祖,乃孟老夫子。“五十步笑百步”,无人不知。

  孟老夫子看来,五十步和一百步,是等同的,都是逃兵,乌鸦不要嘲笑老鸹,一样黑。你说台湾政治清廉,他们说,陈水扁没有贪污吗?台湾也有贪污,大陆也有贪污;发达国家有腐败,我们也有腐败,大家彼此彼此,“五十步一百步”喽。

  对此,我曾经和一个辩论者说,既然你认为五十步和一百步是等同的,那我用五十块钱,换你的一百元,可以吗?

  对方说:那是两回事儿。中国人的逻辑,你永远不懂。

  孟老夫子之错,就在于混淆了定性和定量——从性质来看,都是逃兵;但是,逃跑的距离是不一样的。量不同,有时也意味着质不同。当逃跑一百步的逃兵,跑出五十步之前,五十步的逃兵,还在战斗中呢!

  第二,立场和观点

  以立场代替观点,古已有之,且官民高度一致。

  近期来看,凡是贴上西方标签的,就是坏的,就要抵制它、远离它。比如,资产阶级生活方式、资产阶级自由化、西方民主、普世价值等,这种思潮走向极端,就是:凡是敌人赞成的,我们就要反对;反之,亦然。

  这话,再白痴不过了。但,在中国盛行。设想一下,如果敌人比较狡猾,故意反弹琵琶,以此为原则的国人,不是要被骗的找不见北嘛。倘若敌人说狗屎真臭,不是人吃的;某些国人是不是要反其道而行,去吃狗屎呢!再者,你直接将敌人的原则求反,而放弃了独立的思考和判断,不是脑力残疾嘛!

  近代观之,底层民众、士大夫和慈禧老佛爷,身份地位何止云泥之别,但在排外抑洋上,却惊人地一致。但,慈禧还是要比义和团聪明,她知道八旗军人不是洋人的对手,于是,就借义和团这把野火去对抗帝国主义。赢了,自不必言;输了,义和团当替罪羊,与我大清政府、慈禧太后没有干系。而义和团之愚蠢,只因无知,他们对所有来自西方的物质文明,充满敌意,必欲灭之而后快。

  有理由吗?没有。

  唯一的原因是,那些东西是外来的。外来的、他人的,不是我们一部分的,就是不可信的,更可能是充满恶意的。19世纪末期,英国人在天津租界修通了自来水,想扩大规模,就在英租界周边张贴广告,希望有更多的中国人使用自来水,以降低成本,增加盈利。

  这是纯粹的生意,可是,“爱国人士”也张贴告示,告诫中国人,千万不要喝自来水。喝了自来水,女的不生育。——好像自来水专门是来灭绝中国人的。英国人估计很惭愧,因为,他们没有办法生产出一种能让中国女人不育,却不损害英国女人生育能力的自来水。同样,美国人主导的转基因技术,也没有智能到只消灭中国人,而不危害美国人。所以,转基因之争,只要看看美国人吃不吃转基因产品,就ok了。

  百年前,英国人的自来水是来灭中国人的;今天,美国的转基因,又是来亡华人的。资中筠先生说:一百年过去了,上面还是慈禧,下面还是义和团。鄙人以为,上面不如慈禧,下面不如义和团。因为,一切是相对的,一百年你不进步,那就是退步了。你还是慈禧、还是义和团,周围的世界,可是21世纪了。

  但,中国人之所以为中国人,就是以立场代观点,易中天将此概括为:中国人有亲疏而无是非。

  2015年,我在从天津回北京的高铁上,遇见一个捧着竖版繁体古诗集的女孩。一问才知,她在香港上的大学。香港大学体系,肯定是英国系的。该女孩的大学,也应是英式的,而不是中式的。

  可是,她的一番话,让我知道,中国文化之根深蒂固。

  她说:无论我的表哥,说什么做什么,我都认为他是对的。我是无条件站在他一边的。

  柏拉图说:我爱我师,我更爱真理。在真理面前,柏拉图选择真理。于是,西方人发现了真理。

  孔子的门徒,没这种觉悟,他们要为尊者讳——如果,老师错了,要为他掩盖,千万不要揭穿。揭穿的话,老师多没面子啊。于是,中国人搞出了一套伦理。

  所谓伦理,就是以立场代替观点——自己人,错的也是对的;因为,他和我关系好。外人,对的也是错的,因为,他们和不是我们一部分的。如果你和外人站在一边捍卫真理,往大了说,你就是不爱国;小的说,就是胳膊肘往外拐,是会被同族所抛弃的。

  如此看,以立场代替观点,是反科学的。因为,科学求真,是不论亲疏的,是不问立场的。

  中国人一向不承认中国古代没有科学,但从立场代替观点来看,中国缺乏孕育科学的思想基础。如果,我说地球是圆的,孔子说地是方的。中国人是绝不会支持我的,他们都会追随孔子,因为,孔子是圣人。圣人还能错吗?圣人的话,错了也是对的;错了也要为他打圆场。

  这样的思维方式,能产生科学吗?我看悬。

  第三,自然和社会

  事实上,自然和社会问题,是中国人容易混淆的第一大类问题,我也将其列在第一,可,一下笔,先说到定量和定性上了,自然和社会之分别,就掉到了第三位。

  但,我还是要申明,混淆自然和社会问题,是当下中国最普遍的。好多争吵,且争吵不清的原因,就是因为将两类问题混为一谈了。

  从我自己的遭遇,说起。

  比较中国和日本文化时,我将中国定义为开放、无限市场,日本定义为封闭、有限市场(不是现在,是江户时期)——开放、无限市场中,多是一次性交易,而对一次性交易而言,理性的策略选择是欺骗;但是,封闭和有限市场,则多是重复性交易,重复性交易的最优策略是诚信。

  这个分析框架,虽则简单,但是,很好地解释了大陆文化和岛国文化的不同,也说明环境因素对人类策略行为的影响。

  对此,我还有几分得意。

  可是,我把文稿给某著名出版社的编辑,一看。他对此假定甚为不屑,直接说:“中国开放吗?岛国封闭吗?这些言辞简陋得让人无语,真不知道这些词的实际意思是什么?” 我想他极为克制了,碍着面子没说出让我更难堪的来。

  我也就撤了。因为,我断定,他把自然和社会问题混淆了,在此,就是把经济学中的开放、无限、封闭、有限和数学意义上的概念,混为一谈了。

  所以,不需要辩论,也没法辩论。辩论,也是鸡同鸭鸡。

  数学上的有限、无限和经济学上的有限、无限是完全不同的。经济学上的无限,是和人的理性相比的。例如,对出租司机来说,北京就是一个无限市场,为什么?因为,在北京,一个出租司机再一次遇到同一个顾客的概率,为零。于是,该出租司机的策略,一定是按照将北京假定为无限市场来设计的。与此不同,要是一个人口三、五万的小镇,就是一个有限市场,除去流动人口,出租司机拉到同一个顾客的概率是很高的。

  我们知道,北京的人口,再多,也不到3千万,但在经济学上,是可以将其当作开放无限市场的。这个无限,是“假无限”,和数学意义上的真无限,不可等同。

  我和那个编辑的分歧,在此。封闭和开放的含义,也类似。数学上和经济学上的含义,是不同的。数学是最严密的科学,经济学虽然是较为严格的学术,但是,和数学的严密性相比,还不可等量齐观。

  这是一个例子。下面,我们再谈自然问题和社会问题的一般区别。

  要将自然和社会问题,论述全面,也是一个大工程,可参见本人的另一篇文章《自然科学和社会问题的分野和方法论》。在此,只谈一个主要分别:自然科学的解,是唯一的;社会领域不存在唯一的解,只有一个可行解域。因为,是一个解域,所以,可行解几乎是无数的。

  若是打个比方,则自然科学是在判断性别,不是男,就是女;社会领域,则是在选美。

  如果,明白了这个关键,那么,关于社会问题的相当多的争吵,根本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比如,民主和专制。我们说民主好,专制差,绝不是说民主是完美的,也不是说专制是万恶的,而是,民主和专制都是社会治理的一种手段,各自处于社会治理的两个极端。而且,既不存在绝对的民主,也不存在绝对的专制。即便在朝鲜,权力也不是只在金三手里;即便在美国,民主也没有落实到每一个人身上。换言之,如果,可以给全世界所有国家的专制和民主程度打分的话,没有两个国家的分数是一样的。即便是英国和美国,也是不同的。

  但,每一种治理,都存在着,也就证明,每一种治理都是一种可行解。朝鲜也是,古巴也是,美国也是。

  不过,也不要以此拒绝改变。虽然,每一种制度都不完美,但,并不意味着制度之间没有优劣。就像有些人说的,民主国家也有贪污,我们也有贪污,彼此彼此;特朗普也在用他女儿,对红二代也不要大惊小怪;美国也不是绝对平等,也有歧视,我们也有,彼此彼此;美国的选举,也有被操纵的可能性,我们何必选举呢!

  诸如此类,都是同一性质的问题,也是令中国社会争吵不休的永远的热点。

  对此,一言以蔽之,中国和美国,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综合考察的话,一个可能是75分,一个可能是90分。谁是75,谁是90分,我也不说了。眼下有那么一种倾向是,当你说某国的缺陷时,有些人颇为无知地说:你是100分吗?你也有10分的错。你说我有人权问题,你没有吗?你说我不干净,你自己脸上难道就没灰尘吗?

  谁都有缺陷,但,别人的缺陷,并不是你停滞不前的理由;任何一个社会,都不完美,但,他人的不完美,也不是自己固步自封的理由。

  社会领域,就是如此。没有对错,但有优劣,一个好的社会,就是逐步寻优、持续改进的社会。至于终点,却是永远也到达不了彼岸。它是存在的,但是,我们到不了。

  第四,手段和目的

  抽象地说手段和目的,多数人分得清,可是一旦落到具体问题上,好多人就糊涂了,不是将两者混为一谈,就是将两者颠倒了。

  人和人,相同点是什么?不同点是什么?

  今人和古人,相同点是什么?不同点是什么?

  中国人和外国人,相同点是什么?不同点是什么?

  三个问题,一个答案:相同的是目的,不同的是手段。

  先说人和人——目的是什么?目的是过上好生活,王健林去年说了一个小目标,先整他一个亿,风靡网络。为什么?因为,他说到所有人的心里去了。商业社会,要想过上好生活,首要的是要有钱。每个人的目的,都是钱。如司马迁所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无论谁,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上大学,想去北大清华;做企业,想做成阿里巴巴;从政,想雄霸天下;每个人的梦想、目的都是一致的,差别是实现目的的手段。

  不同的是手段——农民靠土地,牧民靠羊群,渔民靠钓鱼,商人靠卖买,官员靠贿赂,小偷靠盗窃,强盗靠掠夺,妓女靠脱衣,企业家靠上市,政治家靠欺骗,政府靠税收。手段不一,有传统的,也有现代的;有高级的,也有低端的;有快的,也有慢的,但,万变不离其宗:钱。

  古人也有同样的梦想,不然,就不会有“大同世界”的设想。古代人也想飞,但是,技术所限,只能空想,只能像嫦娥奔月一样将设想停留在神话当中。中国人也想飞,可是,要不是莱特兄弟发明飞机,中国人的飞行梦,就只能靠风筝和嫦娥姐姐了。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外国人和中国人一样,也是想把日子过好。外国人不会比中国人更高尚,也不会比中国人更卑劣,不然,也就不会有因特纳雄奈尔一定要实现和《国际歌》,不会有国际歌在中国的传唱。中国人也想飞,但没飞起来;外国人也想飞,达芬奇就画过模仿鸟翅膀的飞行器,可惜,限于当时的技术水平,未能实现。只有莱特兄弟将人类像鸟儿一样自由飞行的梦想,变成了现实。

  这就是说,人和人、古代和现代、中国和外国,比较目标、理想、构想、理论,是没有意义的。所有人、所有社会、所有理论的目标,都一样美好和宏大,就像共产主义一样,重要的是,有没有实现目标的手段。没有技术、工具、手段支撑的目标,就是空想、神话、传说,甚至是骗局和灾难。

  换言之,人之高下、制度之优劣、好社会和坏社会的区别,并不在于目标,而在于实现目标的手段和制度保障。你要听听朝鲜劳动党的目标,准会像朝鲜人民一样,感动得热泪满面。可是,看看朝鲜人民的实际生活,你该作何评价呢?你是为其目标叫好呢?还是为其名实不副而感到愤慨?

  再说儒学,它宣扬的大同世界不好吗?它说的天下为公不吸引人吗?它教导的仁义礼智信不高尚吗?NO! 都不是,问题是,儒家用什么保障这些目标的实现——如何保障人民的物质生活逐步提高?有吗?没有。直到大清灭亡,人民的肚子也填不饱;如何保障天下为公的财富,不被少数人占有和挥霍?中国的财富,几乎全部在皇帝手里,为此,乾隆爷才和英国人说,天朝啥也不缺,何必和你们作生意呢?这不是吹牛,事实如此。但,这不是天下为公,而是天下为一人;

  如何保障“仁义礼智信”的宣传,不成为“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装饰品——历史上文人士大夫的堕落,无须再提。今天,在大力弘扬儒学的中国,那些位居党国要津的高官之道德败坏,不也一再证明,儒学那套东西,是没用的,是没有任何效果的。

  因此,我反对和蔑视儒学,从来没有针对其目标,而是,它说教的太好了,与此相对,其可用的、能保障其目标实现的手段,实在是太拙劣了。所以,才会导致国蔽民穷,上蛮下愚。

  第五,个体和一般(局部和整体)

  个体和一般,局部和整体,是两种关系,但,较为相似,就放在一起了。

  其实,个体和一般、局部和整体的关系,并不难区分,但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将其混为一谈,借一般、借整体的势力,来压制人。

  比如,你说某地的空气雾霾那么大,他们说,你不爱国;甚至说你涉嫌辱华;

  比如,某国运动员戴着口罩在北京机场,他们说,这是歧视中国;

  比如,你在单位里,反对某个上级领导,他们说,你和组织对抗;

  比如,你说某组织里的某些人贪污腐败,数额巨大,使友邦惊诧,他们说,你反对组织;

  你说这奶粉,都造假,太没有人性了吧;他们说,中国也在进步啊;

  你说,儒家学说要不得,五行是站不住脚的。他们说,你怎么否定中国传统文化啊。

  以上种种,想来各位也无数次遇到过。还有更多的例子,不再一一例举了。要是写出来,肯定是罄竹难书的。

  这是一种什么“毛病”呢? 依我看,是混淆了个体和一般、局部和整体之间的关系。

  以最后提到的儒家来说,五行学说只是儒家学说中的一部分,儒学也只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兵法道农、墨学、纵横家,春秋战国,百家齐放。否定五行,只是否定了儒学的一部分;否定儒家,也只是否定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从反对五行、否定儒家,就直接跳转到否定中国传统文化,这种以偏代全的思维方式,也只有中国人想得出来。

  以个体代一般、以局部代整体的极端表现,是株连——一个人犯了罪,一家子就犯了罪;一家子犯了罪,一个宗族就犯了罪;先是株连九族,明代永乐大帝,在惩罚方孝孺时,更是开创了空前绝后的株连十族,第十族是哪些人呢?是方孝孺的学生。凡是听过方孝孺的课、拜过师门的,都格杀勿论。

  这种思路,西方没有,日本也没有。

  一提到日本,就惹五毛们不高兴,所以,我也就不举具体的例子了。有兴趣呢,你们能自己找到;没自觉呢,我就是告诉你,也是白。

  我只能说,混淆个体和一般、局部和整体的关系,是中国人的特点之一。

  第六,应然和实然

  有一首流行歌曲,叫《爱的奉献》。其中,有一句歌词,更是人尽皆知: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对不对?一点儿都不错。

  但,问题是,有什么办法让人把“一点爱”奉献出来呢?不知道。没人知道,也没人去追究。

  事实反倒是,今天的社会:人人都献出一点恨,中国变成了人见人烦的人间地狱。

  为什么出现这种巨大反差呢?是因为中国人混淆了应然和实然,且,错误地将应然误以为是实然。

  当然,这种错误,并不是今天才有的,自古已然。

  例如,古代的县太爷,叫“父母官”。什么意思呢?意思很明白,就是说,县官要像爱护自己的子女一样,对待治下的人民,爱民如子,是也。

  注意,是应该,是应然,而不是实然。如果,每一个县官都能如此,中国的历史早不是这样了;中国的当下,也绝会像今天这样乱象丛生了。降低一点要求,别说每一个,就是多数如此,也了不得了。可实际上是: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绝大多数的县官,以欺压人民、横征暴敛为己任,爱民如子之说,莫须有也。

  县官如此,最高统治者呢?是“内圣外王”。即:其内心的自律,能达到圣人的境界;然后,以王者之尊治理天下。

  因为,其内心有无上高的、常人难以比拟的道德感和公平心,因此,他就能成为一位明君,他也能恰当地运用他手里无上的权力,所以,可以将全权授予他,由他生杀予夺,主宰天下。

  但,请中国同胞们注意,这是应然,是希望如此,而不是实然,不是事实如此。自秦始皇以来,可有一位皇帝达到了“内圣外王”的标准呢?一个也没有。即便是号称千古一帝的康熙,也不过是在琼瑶阿姨的戏说中,能看见华盛顿的影子。但,那是造谣,绝非真实。真实的中国帝王,别说内圣外王了,能达到人的标准,就是高要求了,更多的却是衣冠禽兽,杀人如麻,不顾人民的死活,只管自己的地位和权柄。

  但是,儒家的愚蠢之处,就是顽固地将应然和实然,混为一谈。且,将这种不切实际的治国理论,在世上推行。结果如何?不言自明。

  有人或说,你说儒家学说不切实际,可是,它在中国不是推行了两千多年吗?是的,因为,儒学的设计,与权力的唯我独尊的内在要求相一致。对皇帝来说,要的是权力独占,“内圣”之说,恰好给独裁的权力,做了一件伪善的外衣,以迷惑人民,我之所以掌握权力,是因为我“内圣”,是因为我道德高尚,与今日之“伟大光荣正确”,如出一辙。儒学不适合人民,不意味着不适合专制者。儒学为皇家之政治专制,提供理论基础;皇权,为儒学的思想专制,提供庇护;没有集权,哪儿有儒学的地位和推广?而当一种学说,要靠权力来推行的时候,其自身价值几何,也就不难推断了。

  应然和实然的混淆,今日中国,也遍地皆是。

  比如,国有企业。

  国有企业之成立、之有业绩,一个重要的前提是:企业里的每一个员工,不能有私心,每个人都要“以厂为家”、有“主人翁”意识,要将集体的利益置于个人利益之前。满足这一前提,国有企业才能成立;否则,就会一败涂地。

  换言之,“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国有企业也能搞得很好”。

  但,这是应然,而非实然。

  这就是说,国有企业是建立在“应然”基础上的。这个基础是不可靠的,是与人本自私的本性相违背的。就像一所房子,建在沙滩上,怎么能不塌呢?古今中外,没有一家国有企业能搞好的。洋务运动时期的官办企业,办不好;1978年之前的国有企业,也都死气沉沉,国民经济到了崩溃的边缘。那个时候,国有企业可是一统天下啊,可没有民营企业“挖社会主义墙角”!

  不止国有企业建立在“应然”的沙滩上,整个社会也是如此。社会理想是“天下为公”,官员,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民众要求“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时刻准备着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人人 “狠斗私字一闪念,灵魂深处闹革命”。这样的要求,是不是太高?这样的要求,符合人类的本性和社会发展的基本现实吗?

  一个社会高谈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的道德,不仅老百姓(603883,股吧)做不到,身居高位的官员,即便是最高领导人,也做不到,整个社会能不虚伪吗?不虚伪,怎么能达标呢?说一套做一套,言行不一,何谈诚信?

  这就是中国社会道德崩溃的根源。

  为此,胡适先生指出:一个肮脏的国家,如果人人讲规则而不是谈道德,最终会变成一个有人味儿的正常国家,道德自然会逐渐回归。而一个干净的国家,如果人人都不讲规则却大谈道德,最终会堕落成为一个伪君子遍布的肮脏国家。

  或言之,一个正常社会,其价值观和行为准则,应该建立在“实然”的基石上,而不是“应然”的稀泥上。一个承认个人私欲,并坚决捍卫私有产权的社会,是正常社会,也是建立在磐石上的社会。反之,号称“天下为公”、漠视个人私欲,不尊重私有财产的社会,是变态的社会。变态,是指违背了人类的本性;违背了人类的本性,岂不是反人类吗?

  第七,常态和瞬态

  非洲猎豹的极限速度,能达到每小时120公里,因此,猎豹也被成为地球上跑得最快的猛兽。然而,这样的状态,不会超过10秒。超过10秒,猎豹就受不了了,必须停下来。不停下来,就有性命之忧。

  不只是猎豹,狮子、老虎、狼等猎食性动物,都是如此:峰值速度很高,然而,峰值的维持时间很短。

  造物主是充满智慧的,也是以公平为原则来塑造世间万物的。要是猎豹狮子老虎,跑得飞快,持续时间又长,草食动物还有活路吗?猛兽想吃哪一个,就吃哪一个;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草食动物势必被一扫而空。食草动物灭绝了,猛兽们的末日,也就不远了。

  这就是自然法则:猛兽瞬间速度快,然而,持续时间短;食草动物峰值速度低,但是,可以连续不断地奔跑。斑马羚羊角马等食草动物,只要躲过10秒钟的峰值时间,就平安无事了。

  对此,猛兽和食草动物,都是一清二楚的。没有哪一个猛兽会以为自己能连续奔跑,也没有哪一个食草动物,看见狮子躺在草地里睡觉,而放松了警惕。

  瞬态和常态,截然不同,且不可混为一谈。

  不过,不要以为人比动物高明。人类将瞬态和常态混为一谈,远比动物要多。

  比如,个人和集体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个体利益优先?还是集体利益优先?各有说辞。

  举个例子。

  出海贸易,船上的货,属于多个不同货主。请问,每个货主的利益和集体之间的关系,该如何处理?

  有两种情况,需要考虑。

  第一, 风平浪静、平安无事的状态:此时,个体利益优先,要保障每个货主的货物不受损害,避免进水、发霉、鼠害等导致货物受损的情况发生。每一个人的货物,都应该受到同等保障,无论多少和贵贱。

  第二, 狂风巨浪、船要倾覆的状态:船要翻了,所有人的利益,也就完蛋了。没有集体,也就没有任何一个单独个体的利益。此时最要紧的,是要保障集体、也就是船不要沉没。怎么办?宣布进入紧急状态,然后,个人交出自己货物的处置权,由船长统一处置。无论贵贱,也无论多少,该扔到海里,就要扔到海里。如果有人违抗,以船长

  以此类比,是不是可以说,在个人和集体之间的关系上,也有两种状态:1,和平时期;2,战争状态。

  一个国家或民族处于和平时期,就应该有和平时期的道德和行为规范。此时,个人利益高于集体利益,每一个人的私利,每一个的权利,都应该得到最大限度的尊重。简言之,人权高于主权。

  如果,一个国家和民族,面临外敌入侵,整个民族陷于生死存亡之际,国家要毁灭,民族要灭亡。没有国家的团结一致,就难以抵挡外敌。此时,国家和集体的利益,就要置于优先考虑的地位。只有保住了国,才能拯救家。简言之,主权高于人权。

  这就是说,强调主权高于人权,或一味地强调人权高于主权,都是偏颇的。只是,后一种偏颇更少,因为,一个国家处于战争状态是瞬态,而非常态。和平时期远比战争时期,要长的多。正确做法是,区分国家处于一种什么状态。处于什么状态,就要采取相应的道德规范,而不能乱用。

  再举一例。

  和平时期,对稀缺物品可以拍卖,价高者得。

  假设,一群人出游,被困在一个岩洞里,只剩下一箱矿泉水。此时,被困人群中有一个大富豪说,这箱矿泉水,我出一个亿,买断了。可以吗?其他人不和他拼命,才怪。必须平分,保证人人有份儿。

  我们不能将常态时期的行为规范,误用于瞬态。反之,也是错误的。

  49年之后,中国的历次社会运动,多是错误地将战争年代的成功经验,错误地移植到和平时期。比如举国体制,在正常的经济社会,从来没有哪一种行为,是需要举国参与的。科学家搞研究,工人做工,农民种地,运动员踢足球,各司其职,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然后,构成一个多元、分工合作的社会,而不是全国人民一哄而上地大炼钢铁,其结果,必然是瞎折腾,误国误民。

  因此,区分瞬态与常态之本质差异,应该成为一种社会共识。(2018年12月13日星期四)

  第八,相对和绝对

  中国人辩论中,有一种说辞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鄙人家里,老父和母亲争执时,只要我父亲没理了,他就会使出自己的杀手锏。说:行了行了,你都对!

  至此,父母之间的争吵,就会暂告一个段落。当然,只是一个段落,是中止,不是结束。过不了一刻钟,冲突再起,什么原因不好说,但是,结束语是相同的,一定是我父亲的“绝对真理”:行啦行啦,你都对。

  以孔夫子的教导来说,要为尊者讳。我是不该拿自己的“家丑”做例子的。然而,一方面,我对孔夫子是不感冒的;另一方面,我父亲不上网,也看不到我写的任何一个字。

  没有一个人是不犯错的,也就没有一个人是永远正确的。当然,中国的某个神奇组织,例外啊。为此,我父亲的话,反倒是永远对的。

  这就是中国人辩论中常常采用的“绝对”手法。

  你说:社会上有种种不平等。他说:世界上,哪儿有绝对的平等。

  你说:官场的腐败,太严重了。他说:哪一个政府没有腐败呢?是美国、日本?还是丹麦?

  你说:日本真干净。他说:日本就没有垃圾吗?

  你说:中国是一个专制的国家。他说:民主也不是尽善尽美。

  你说的是相对,他却切换到绝对。手法之娴熟,看上去天衣无缝。不是一个人如此,也不是某些人,而是社会中的多数人,持这种看法。

  要说相对和绝对,是有关联的。可是,真理和谬误的距离,就是这么近。也就是说,当把一个在有限范围的可行解,切换到无限时,正解马上就会变成谬误。反之,亦然。

  世界上,确实没有绝对的公平。然而,就像水面一样,巨浪、大浪、小浪和微波,乃至水平如镜,是一步一步地接近于水平的。不能因为不存在绝对的“平”,就否认“不平”的差别。

  同样,不能因为不存在绝对的公平,就否认中国社会的不平等程度,高于日本和欧美。更不能因为不存在绝对的公平,就停下人类追求平等的脚步。

  绝对是人类的理想,相对是人类的现实。

  世界上,从来没有完美。但,从来没有因为不存在完美,人类就放弃了追求完美的努力。

  我们追求理想、自由和民主,并不是要达到终点,而是要让今天比昨天好一点点,明天比今天更好一点。

  或言之,不可实现才是绝对的价值所在。

  要是真实现了绝对意义上的自由、平等和博爱,人类可干啥啊!

  人类岂不会因为失去目标,而无聊致死啊。

  第九,相似和相同

  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然而,相似的不计其数。

  如此说来,相似是一种极为宽泛的关系,相同则要严格得多。

  1%的相似,是相似;99%的相似,也是相似。如果,把完全不相似定义为0,把最相似定义为99,且,把相似度看作是0到99之间的连续分布的话,则相似关系是无限多的。

  这就是说,即使是世界上最不相干的两个东西,也能找到其相似之处。

  比如,恒星和屎壳郎之间有相似之处吗?有。

  放在宇宙的尺度之下,恒星和屎壳郎都只是一粒微臣。

  相似是无限的,相同却是唯一的。

  为此,绝不能将相似关系,等同于相同。或言之,将相似关系等同于相同关系来处理,是我们常犯的谬误之一。

  家国相似,可是绝不相同。

  但是,自古而今,中国人都是家国不分、家国一体来处理社会问题的。就像歌词里所唱:家是小国,国是大家。

  家国之别,根本不在于规模大小、人口多少,而是家国是两种根本不同的社会组织。

  首先,家是自然的;国,是外力强制形成的。任何一个人,包括动物,都是在父母和家庭的照顾下,成长起来的。没有父母和家庭,人,就成了孤儿。尤其是初生的婴儿,失去了父母,就会死亡。一个人、动物,在学会基本的生存技能之前,脱离家庭,是不可想象的。国,显然没有这种功效。

  其次,种族延续是家族的第一目标。国,是无生命的组织,无所谓生死,也无所谓是否延续。因为种族延续是家族第一目标,所以,最严重的家长专制,也不过是开明专制和有限专制,父亲不是出于例外,是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毒手的。

  与此相对,即使是最开明的皇帝,一怒之下,大臣们的脑袋可就搬了家。朱元璋当了皇帝,擅杀功臣,仅仅朱善长一案,就 杀掉了好几万人。

  统计一下,中国五千年历史长河中,父亲杀死儿子的,有多少例?屈指可数吧!

  儒家之所以将家国等量齐观,是想把父子和君臣对应起来。即:是想以“管家”套“治国”。问题是,管家和治国,父子和君臣,等同吗?

  在家,父亲大权在握,也没有一种外在机制和力量对抗父权,但是,父权并没有膨胀到“绝对专制”,也没有嚣张到对家庭成员生杀予夺。为什么?因为,血缘和亲情,是一种内置的、足以抗衡蛮横专断的父权的最有效的“温柔一刀”。不管父亲多么冷血,对自己的儿子大开杀戒,是绝无仅有的。

  先看一例。

  《红楼梦》里,宝玉看见贾政,像老鼠见了猫,曹雪芹这么写,是对“家长制”恨之入骨。实际上,贾政只打过宝玉一次,就这一次,还因为下手重了,后悔个没完。打了宝玉之后,贾政表现如下:

  “彼时,贾政见贾母气未全消,不敢自便,也只得跟了进去。看看宝玉,果然打重了。再看看王夫人,儿啊肉啊哭个没完……,贾政听了也就灰心,自悔不该下毒手打到如此地步。先劝贾母,贾母含泪说道:你不出去,还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于心不足,还要眼看着他死了才去不成!贾政听说,方退了出来。”

  这是小说,或许不当真。再看一个真的,体会一下。

  李斯,中国第一任丞相,曾在秦始皇和二世手下工作。暴秦世所公认,可不都是商鞅、秦始皇和秦二世干的,李斯的贡献也是大大的。这么一位“黑手党”,面对自己的儿子,也是“柔肠寸断”。

  李斯,被赵高所害,判了死刑。行刑当天,他的二儿子,和李斯一起押赴刑场。父子相见,李斯说:“我多想,再和你一起,牵着黄毛猎狗,到家乡上蔡东门外的野地里,逮兔子。可那样的日子还会再有吗?”

  说完,父子俩一起痛哭。

  可见,苛政和暴行都是对外人的,对自家儿女下不了手。原因很简单,“虎毒不食子”,何况是人。这意味着,父子之间不平等、不对称的权力结构,总是可以被血浓于水的人情所消解,父权总会被父子之间的人伦所软化。最坏的家庭专制,也不过是“有情和有限专制”,绝不会堕落到“无情和无限专制”的深渊。

  儒家之错,就在于将家国之间的相似关系,混淆为相同关系。继而,以君臣模拟父子,并试图将管家的手段,扩展到治国。

  大谬也!

  朱元璋杀臣如麻,哪一个父亲能对自家儿臣下如此毒手?或者说,朱元璋杀过自己的儿子吗?如果没有,君臣关系怎么可以和父子相比?如果君臣关系不能和父子关系作比,家国一体的政治幻想、齐家治国的逻辑,还能成立?

  第十,是非与成败

  成败与是非无关。换言之,一个人的成功,绝对不意味着其有理。相反,在中国这样一个数千年来、只问结果不择手段的古国,成功几乎是流氓的代名词。你没有成功,只能说明你不够流氓,说明你手段不够黑,脸皮不够厚。

  但,可笑在于,中国人倒果为因,以成功证明其有理。

  比如,我的一个大学同学,女生。和我争论时说,你说人家南开大学艾跃进教授不好,水平不高,但是,你要知道,人家艾跃进的书,不愁卖!你说你的书好,怎么销量没几本呢!

  说别的,也就罢了。

  这么说,我真是怒了。只是看在她是女生的面上,我忍了。否则,我只想明确无误地告诉她,她就是一个白痴。

  成功和有理,是两回事。成功,不一定有理;就像成吉思汗建立了史无前例的大帝国,但,并不代表他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一样。恰恰相反,他代表的,是破坏先进生产力的代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类追逐个体和团体利益,和动物觅食,毫无区别。两只狗为了争夺食物,打架,一只赢了,另一只输了,难道说赢了的那只狗,就代表真理和正义吗? No。

  换言之,几乎所有的人类纷争,背后都隐含着不可告人的利益企图。然而,胜出的一方,掌握了话语权,也就获得了书写历史和真理的权力。为了将自己装扮为道德楷模,就极力地美化自己和抹黑对手,于是,胜利的一方,就代表了正确;失败的一方,就“失道寡助”了。

  以商纣王为例。

  无论是正史、野史,还是在文学作品中,纣王都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暴君,酒池肉林,烽火戏诸侯,罄竹难书。然而,民国大家傅斯年先生经过严格考证证实:纣王的名声,是一点一点变坏的。推翻纣王的周王朝,为了树立自己的正当性,就不择手段地贬低纣王,将所有的罪名和恶行,都加在纣王身上。

  这就是中国历史的逻辑:每一个开国皇帝都是神,每一个末代皇帝都是魔。

  所以如此,有一个重要原因:末代皇帝的历史,是由下一个反叛成功的王朝书写的。为了说明自己的伟大光荣和正确,那么,前一个王朝就必定是“暗无天日”的旧社会。开国皇帝的历史,是自己给自己写的,自我表扬也就在所难免了。

  以成败代替是非,会带来一个直接的后果:为了结果不择手段。

  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必须要赢;输了,就是错了。于是,胜利就有了双重的意义,一方面“证明”自己行,同时,还“证明”了自己是对的。

  我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就谆谆告诫我们:数学题光是答案对,不行;演算步骤也要对。步骤不对,光是答案对,很可能是蒙的,还可能是抄别人的。

  要是在马拉松比赛中,只看谁第一个跑到终点而不问他是怎么来的、就给予奖励的话,有人就会吃兴奋剂,有人就会搭便车,有人就会抄近道,甚至,还会有人给他人下黑脚。要是只论财富多少、不问是否取之有道的话,就会有人为了钱而大肆地破坏环境、污染水源、压榨劳工、偷税漏税,甚至杀人越货。

  或言之,一个只问成功、不问是非,以成败取代是非的社会,最终,将由人类社会返回丛林,成为一个弱肉强食的野蛮部落。

   

(责任编辑:李莹 HN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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