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鲜花,开放在北京的大街小巷,可是,并不是所有的鲜花,都有人歌唱。槐花,就是其一。我关注槐花,既不是多情,也不是因为花香,而是因为槐花和我的生活,有关。
60后这一代,高兴各有各的高兴,苦难却大抵是相同的,即:都是吃不饱。我也吃不饱,为此而发育不良。我上高中的时候,14岁了,1米52;上大学,16岁,1米62。又是班级里最小的学生,因此,和女同学谈恋爱,给人的感觉,就像小男孩抽烟一样,很可笑很可爱,但没人当真。
“马无野草不肥”,要是人,结果就大不一样了。槐花,是我们最美味的“野草”。五月的乡村,小河边的槐树上,洁白的槐花像一串串雪花一样,挂满了高低不等错落无序的老树。黄昏,细微、甜丝丝的槐花的气味,随风来袭。此时,坐在高高的树杈上,双腿耷拉下来,在半空中摇摆,捋一把槐花,塞得满嘴,那种满足,就像现在吃肯德基汉堡的90后孩子一样。
槐花好吃,槐树可不是好上的。其一,槐树皮,皱巴巴的,像揉皱的破布,疙疙瘩瘩,无从下脚;其二,槐树枝,是带刺的,一不小心,就会划破手指和腿脚。“常在树上爬,哪儿能不挂花”,每一次吃槐花都要付出“血的代价”。血染槐花,白里透红,有一种特殊、凄惨的美感;再看腿上和手上,多半有一条一片槐树留下的血印。
因此,在我的印象里,对槐树,是一半喜欢一半厌烦;喜欢其花甜,厌恶其丑陋的树干和带刺的树枝。只看树形,槐树是最难看的。它不如梧桐高大,也不像杨树笔直,也没有柳树的临风摇曳。想到“槐”,乃“木”中之“鬼”。古人所见,与我略同,槐树的确和鬼一样,和鬼一样没有根据,和鬼一样长寿。
槐树是中国北方家庭的庭院树种。除去槐花可以吃这一优势之外,“槐”和“怀”同音,有“怀”念、难以忘“怀”的意思,寄托着人们一种质朴、美好的愿望。或者说,和桃李杏桑相比,槐树受人喜爱,更多的是在精神层面。人们站在、坐在槐树下,有守候、期待之意,期望“有朋自远方来”之喜悦。要是有一位美女,一个人坐在槐树下,千万不要去打扰她,因为,她心不在焉,她的心在遥远的地方。她在槐树下,“槐”念过去向往未来。
《周礼.秋官》记载:周代宫廷大门外,有三棵老槐树。三公——太师、太傅、太保——朝见天子时,站在槐树下面,等待仪式开始。三公是周代职位最高的三个官职,后人以“三槐”比喻“三公”,槐树因此而身价倍增,成为中国传统中的一种文化树种。
对此,我完全无知。要是知道了,恐怕也就不敢骑在槐树脖子上,津津有味地吃槐花了。
无知者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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