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最早排查出来的密切接触者之一,我有点懵。
郑州已经一年多没有本土病例了。新冠病毒,对很多人,包括我在内,都已经是个陌生的词汇。
没想到,深夜的一通电话,让我成了被隔离对象。
原本平静的生活,一下子全乱了。
.01.
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我脑瓜子嗡嗡的,只get到少数几个关键词:就地隔离,等候安排。
不能出门,不能回家,不能跟任何人接触。
感觉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把我紧紧拽在了原地。缓了一会儿,好多事情就像编排好的剧本一样,钻进了脑袋。
我拿出手机,打给老公。
第一件事,明天记得和孩子去医院做个核酸检测,查一查才能安心。
第二件事,冰箱里有刚买好的吐司和鸡蛋,孩子想吃三明治,早上记得做给她吃。
如果我被隔离,先想办法对付几天,去外面吃或者叫外卖,实在不行就去我妈那住几天,不要老给孩子吃方便面。
第三件事,如果检查没事,孩子周二的舞蹈课和周四的英语课,一定记得上,其他的辅导班不想上可以先请假,等我回来再说。
一二三说完,我自己都有点诧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条理清楚了?
电话那头的老公倒是没察觉出来,只是一个劲表示全记下了,一定不会出差错。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放下电话,又把紧要的事情编成几条微信,发给了他。
想了想,我又给爸妈打了个电话,除了告诉他们我可能要被隔离一段时间,让他们不要担心外,就是让他们有空多去我家看看。
做完这些,已是深夜12点。
接替我值班的同事已经到了。我独自呆在科室隔壁的宿舍里,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隔离命运。
我忍不住想,要是万一自己被感染了,连累了朋友和家人,那该怎么办?还有同事,这几天大家都同处一室,以后怎么面对他们?
我想在科室群里发点什么,向大家表达我的歉意。想了想,又不知道怎么说,本来想是自嘲一句,“同志们,我中招了,大家保重”,又觉得不合适,写好又删掉。
心里头突然有点委屈,明明自己也是“受害者”,却感觉像犯了大错。
算了,都大半夜了,不打扰大家了。
窗外,夜色如墨,无数个平凡日子中的普通一晚。只是我知道,今夜注定无眠。
.02.
一大早醒来,手机上好几个未接电话,全是老公打的。昨晚和他聊着微信,不知怎么睡着了。
我没再回电话,只在微信上告诉他:我没事,带好妞妞!
他和妞妞,应该都还在睡梦中吧。
不一会儿,接我去隔离的车来了。
阳光刺眼,穿着全套防护服的大哥,在门口严阵以待。几个不明真相的路人,拿着手机拍照。
我在想,也许有些谣言就是这么传出来的,有些恐慌就是这么被制造出来的。可能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在某些群里吃到自己的瓜了。
救护车一路疾驰,醒过来的城市一如往常般嘈杂和繁忙。
谁能想到,仅仅几个小时后,突发的疫情就像苏醒的恶魔一样,给这座城市中的很多人当头一棒。
我也是事后才知道,郑州7月30日排查出的一例无症状感染者。她之前几天的活动轨迹,有一条是到我们医院看病。
当时,我给她办理过一张诊疗卡。短短几分钟,晋升“密触”。
想想疾控人员的速度也是够快的,当天排查到感染者,晚上就找到我了。
我努力回想那天之后的每一个细节,告诉医护人员和志愿者,我去了哪,我接触了谁……
事无巨细,只希望大家都没事。幸好,大家后来的核酸检测结果都是阴性。
集中隔离的酒店,比我预想得要好。
房间很大,有电视有空调,每天还有专人送餐。除了不能出门、不能点外卖,跟平时住酒店也没多大差别。
不过想想也有点讽刺,想不到自己住过最长时间的酒店,居然是被隔离。
.03.
接下来的十几天,预计会是我作息最规律的一段时间:
早餐,7:00-7:20分;
中餐,11:00-11:30分;
晚餐,5:30-6:00分。
每天量体温两次,分别在上午10点前和下午4点前,自己发到群里。
集中隔离的第1、4、7、17天测核酸,不像之前的捅嗓子,两个鼻孔都要捅。
每天有志愿者或医护人员将三餐送到门口,这也是每天仅有的三次“放风”时刻。
隔离到第五天的时候,伙食里增加了中药,每天两包。据说是中医专门调制的防疫中药,喝了能解百毒。
统一提供的伙食也不错,牛奶、包子、米饭、菜,荤素搭配,还有餐后水果。午饭和晚饭还有点丰盛,和工作餐差不多。
除了脱离外界的无聊和孤单,以及担心自己万一阴转阳的恐惧,隔离的日子其实也还可以,至少时间通通变成自己的了。
我每天强迫自己动起来,练练健身操,擦擦座椅,搞搞卫生,实在无聊就看看奥运会,感觉像回到了单身那会儿。
今年的奥运会似乎没多少人关注,可能是因为疫情吧。我看了几天,比赛没多大印象,倒是快把抗日情绪拱起来了。
妞妞开始找我,每天视频好几次都不行,非要我回家陪她上课。老公骗她我出差了,妞妞每次都问:妈妈,你哪天回来?我去楼下接你!
好几次差点没忍住,最后我想了个理由,我告诉妞妞:
妈妈在修炼武功秘籍,被别人看到就会失败,炼成妈妈就能升级了变得非常厉害,所以绝对不能走出房间。
妞妞紧张地马上要关掉视频,“妈妈一定要好好炼,炼成了再回家。”
.04.
疫情的发展超出了很多人意料,封控区的范围每天都在扩大。
我家那片也被圈进去了,只进不出,严禁聚集。但愿家人和朋友一切都好。
闺蜜开玩笑,说我比某流量明星差远了,天天想着回家,看人家吴签“言出必刑”,进去了就没打算出来。
我回了八个字:只要活着,已经非凡。
话是这么说,心里头的烦恼一点也没少。
自己这个月的绩效肯定没啥指望了。我最担心的还是老公,疫情一来,他的收入肯定也要受影响,甚至像去年一样,好几个月都开不了工。
想想身上大几千的月供,房贷加车贷,还有妞妞新学期开学要交的学期、托费……
接下来的几个月,肯定要吃土了。
但想想,自己也还算幸运,比起那些刚刚在大雨中房子、车子被淹,甚至遭遇不幸的人,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想起前两天在朋友圈看到的一张图片:
在无常面前,个人的命运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投影。
我们吃着郑州的粮、喝着郑州的水、呼吸着郑州的空气,汲取着郑州的营养,事实上,我们早已与这座城市的宏观命运捆绑在了一起。
好在,郑州对疫情的响应及时而高效,防控措施也挺到位。
一个人隔离的日子,我也想了很多。关于这次疫情,我想说:
1.不信谣、不传谣,保持清醒,独立思考。
亲身经历过才明白,不要相信道听途说来的消息,不要相信来路不明的图片,不要相信断章取义的文字解读。
尤其是疫情期间,各种消息乱飞,学会保持清醒,做个独立思考的人。
2.郑州是我们的郑州,不要被乱带节奏。
网上有很多关于郑州“修花坛”的梗,仔细想想,这跟洪水和疫情并没有多大关系。有情绪可以理解,但还是得小心,不要被乱带节奏。
虽然洪水接连疫情,大家都不容易。但城市本身就是活的,有历史、有伤痛、有发展、有小确幸。
3.少点负面情绪,一起为郑州努力。
疫情就像打仗,不可能每个人都能被照顾到,也不可能每个细节都尽善尽美,不要放大负面情绪,一起努力度过难关。
少抱怨,少指责,众志成城,才能战胜疫情。
还在外面的,勤洗手、戴口罩、不聚集、少外出;隔在里面的,放平心态少哔哔,听从指挥多配合。
这是对这座千万人口大城的考验,也是对我们每个人的考验。
.05.
这世界常常会有坏事发生。
有些事还坏得出人意料,接连而至的洪水和疫情,就是其中的两个。
现在,最让郑州人揪心的,可能就是不断扩大的封控区了。红线一框,只进不出。
还有人上班时好好的,下班可能就“回不去”了。
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云开见日。
电影《肖申克的救赎》的作者斯蒂芬·金所说:
万物之中,希望最美;最美之物,永不凋零。人生可以没有很多东西,却唯独不能没有希望。
没有希望的人生,就像行走在无边无际的沙漠,看不到尽头。
大雨中的城市,疫情里的郑州,终将成为历史。
等隔离期结束,等这波“跑毒”过去,我还要带着妞妞去撒欢,去撸串、吃烩面、燎火锅,去跟每个亲朋好友相聚、谈笑,去看遍这座城市的人间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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