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生：明年稳外贸难度加大，经济整体好转有信心

12月17日，由《财经》杂志、财经网、《财经》智库、财通汇联合主办的“《财经》年会2023：预测与战略”在北京举行。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首席研究员张燕生在会上表示，当前的国际环境错综复杂，明年甚至后年都将很难。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首席研究员 张燕生

他提到，根据OECD的预测，明年全球的经济增长率有可能是2.2%，低于全球经济衰退的底线。而且，美国是0.5，欧元区是0.3，中国是4.7，日本是1.4，全球经济明年将非常难。

张燕生指出，中国明年稳外贸难度加大，但是经济整体好转有信心。他列出一组数据，今年4月份，我国外贸进出口的增速是0.1%，而今年11月，我国外贸进出口的增速还是0.1%，也就是从4月份的谷底到了11月份再次回到谷底。

有三个因素值得关注：前11个月加工贸易增长只有1.3%；前11个月外企进出口的增速只有0.1%，而占比已经下降到33.1%；制造业外资占整个外资的比重已经下降到19.4%，劳动密集型的产品出口占比已经下降到17.9%。因此，明年稳增长如何稳住外贸、稳住外资具有很大挑战。

谈到对于明年的预期，张燕生表示，房地产是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我们现在已经出台各项举措努力改善行业的资产负债状况。下一步中国的城镇化将为房地产带来支撑，从这个角度来讲，明年希望能够在干部敢为、地方敢闯、企业敢干、群众敢首创上形成真正的思想解放运动，把稳增长稳在全面深化改革的努力上。

最后，对于最近中国的外贸企业出国抢订单的问题，张燕生表示，抢订单是地方政府和企业去修复中国和世界的经贸联系。他认为，扩大内需就是给全球创造新订单，重点还是应该放在扩内需、稳消费，这对于走出困境是非常好的。

以下为部分发言实录：

张燕生：首先，还是非常感谢何刚总，非常感谢在座的各位。我今天要讲的是“全球经济萎缩与中国经济前景”。

首先，从中国经济萎缩来看，IMF说了两句话，第一句话今年世界经济是艰难的，明年世界经济将更加艰难。IMF的总裁最近也说了一句话，说明年大约有1/3的经济体将陷入经济萎缩。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看到当前的国际环境错综复杂，明年甚至后年都将很难。我列了当前全球经济的影响因素：全球化停滞，也就是一个黄金时代结束了；全球贸易投资减速，在危机前全球贸易增长率是经济增长率的1.5倍到2倍，危机后下降到0.5倍到1倍；全球供应链重塑。

在实操层面上，跨国公司正在构建两个平行的经济和产业体系，一个是中国的，还有一个就是中国以外的。另外一个方面，我们可以看到奥密克戎，过去三年奥密克戎对世界、对中国的影响非常大，最大的影响不在病死率，最大的影响是它在中国和世界形成的信息的鸿沟、误解的鸿沟和渐行渐远。从这个角度来讲，也就是明年我们可以看到，根据OECD的预测，全球的经济增长率有可能是2.2%，低于全球经济衰退的底线。而且，我们可以看到美国是0.5，欧元区是0.3，中国是4.7，日本是1.4，全球经济明年将非常难。

在这种情况下，全球产业链供应链脱钩断链的风险在明年上升。另外一个方面，我们可以看到友岸制造和离岸正在进行较量，离岸制造是全球化的产业格局，友岸制造是贸易政治化的格局，这种情况下，中国的未来是像一些跨国公司担心的是一个普通的市场销售地，也就是未来关键的技术，关键的人才，关键的零部件生产不得不离开，还是未来创新的新高地。另外一个方面，刚才国强主任讲“小院高墙”，下一步会不会是大院高墙？也就是技术对华的出口限制会越来越大。

另外，人们非常担心一些国家寻求用时间来瓦解中国供应链的根基，十年左右把全球供应链对华的依赖降低到40%以下，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怎么办？怎么能够寻求在科技、产业、金融挂钩不脱钩，合作不对抗，开放不封闭。

从这个角度来讲，中美迫切需要一个管控东亚地区风险的协议框架。怎么能够管控中美之间的分歧和风险？能够最大限度地降低不确定性是下一步我们改变，或者是对全球供应链脱钩断链风险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举措。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明年稳外贸的风险将明显加大，但是经济整体好转有信心。关于稳外贸难度加大，我这个地方就列了一组数据，我们可以看到今年的4月份，我们的外贸进出口的增速是0.1%，而今年的11月，我们的外贸进出口的增速是0.1%，也就是我们从4月份的谷底到了11月份再次回到谷底。因此，明年外需萎缩，如何能够实质上稳住外贸？挑战是很大的。

有三个因素值得关注：第一个因素，加工贸易的增长前11个月只有1.3%，它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台港澳企业在大陆非常难。我接触很多台商企业一些协会的会长，他们就讲他们的订单损失了50%，也就是说怎么能够把过去40年伴随改革开放的台港澳企业留住？难度很大。

第二个，我们可以看到今年前11个月外企进出口的增速只有0.1%，而占比已经下降到33.1%。那说明什么呢？说明我们现在的外贸半壁江山的外资已经下降到1/3，而且今年前11个月增速下降到0.1%，怎么能够稳住外资是一项重要的工作。制造业外资占整个外资的比重已经下降到19.4%。我们和财经的燕冬总在苏州调研，苏州同志就讲现在制造业外资的增长靠什么？靠再投资，成本驱动型外资的再投资，而不是效率驱动型外资的再投资。我们的劳动密集型的产品出口占比已经下降到17.9%，他们非常努力，他们确实在数字化、自动化和这种智能化做得非常好。但是你可以看到，他们的占比已经持续下降到最低点。因此，明年稳增长如何稳住外贸，稳住外资对我们是挑战很大的。

明年怎么样？刘鹤在前天我们的一个会上发表了一番意见，他说，明年中国经济实现整体性好转，我们极有信心。房地产是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我们现在已经出台各项举措努力改善行业的资产负债状况。下一步中国的城镇化将为房地产带来支撑，从这个角度来讲，明年我们希望能够在干部敢为，地方敢闯，企业敢干，群众敢首创上形成一个真正思想解放运动，把明年稳增长稳在全面深化改革的努力上。

谢谢大家！

主持人：谢谢张燕生教授的分享，戛然而止，我必须再问一个问题，您刚才提到了对于今年观望形势的分析，实际上最近中国的外贸企业已经开始大量的出国抢订单，中央经济会议也提到扩内需是明年提振经济的关键点，是不是理解为明年对中国经济来讲靠外贸的增长会变得非常之难？跟今年相比的话，外贸不再是驱动经济增长的关键动力？

张燕生：我非常同意您的观点，明年1/3的经济体将萎缩，抢订单这是我们的地方政府和企业三年憋坏了，去修复中国和世界的一些经贸联系。但是，在全球的奶酪萎缩的情况下你去抢，而且你是大块头的去抢，全世界会跟你急，全世界会问你为什么抢我们这么有限的订单？而不给我们创造，扩大内需就是给全球创造新订单，从这个角度来讲，我觉得重点还是放在扩内需、稳消费，放在这个方面我觉得对于走出困境是非常好的。

主持人：谢谢张燕生教授，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