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榜·观点｜张红宇：农业强国的全球特征与中国要求

　　12月19日，由和讯网主办的2022年财经中国年会暨第20届财经风云榜《大国韧性 行稳致远》盛大开启。中国农业风险管理研究会会长、农业部农村经济体制与经营管理司原司长张红宇发表“农业强国：全球特征与中国要求”主题演讲。

中国农业风险管理研究会会长、农业部农村经济体制与经营管理司原司长 张红宇

　　张红宇会长对演讲主题从四个方面展开：

　　第一，农业强国的共同特征。

　　全世界现代农业发展到今天，越来越清晰的看到有两大模式，一大模式就是基于农业资源禀赋丰裕，人少地多，以机械替代劳动力，强调劳动生产效率不断提升的农业模式，另一种是农业资源禀赋相对短缺，人多地少，但是以技术资本替代土地，强调土地产出效率。这两种模式的农业强国都有一些共同的特点， 一是农业强国是与经济发展的阶段和水平相契合的，二是能够满足国民所需的重要农产品(000061)，强大农业国家最基本的一个内涵就是它有强大的农业生产能力、供给能力和保障能力，产业的韧性强，能够满足国民对农产品的基本需要。三是农业与非农产业协调发展，农业强国的农业和它的非农产业高度协调，这种协调不仅表现出他们通过强大的政策支撑，包括采用先进的农业科技和先进的生产方式。四是可持续发展成为共识。 五是在全球农业竞争中，农业强国有充分的话语权。

　　第二，农业强国的国情根基。

　　中国的国情农情决定了中国农业强国建设的基础是什么，张红宇会长认为有以下几个大的方面。

　　1.农业资源禀赋丰富多元。

　　2.中国生产农产品的基础是大国小农。

　　3.农业发展的区域非常的不平衡。

　　4.农业与非农产业发展还是相对不均衡的。

　　5.农业的全球竞争力不强。

　　第三，建设农业强国有基本的要求。

　　党的二十大做出加快建设农业强国的战略性决定。在这个要求之下，张红宇会长认为要瞄准若干工作重点分别为：

　　1.保障重要农产品充分供给。

　　2.怎样使农业从业人员获得与非农产业大体相当的收益。

　　3.要建设宜居宜业的和美乡村，看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

　　4.促进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

　　5.在强国农业建设过程中，要提升中国农业的全球竞争力。

　　6.建设农业强国有基本要求，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必须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

　　第四，农业强国建设的努力方向。

　　建设农业强国要有明确的目标定位，要把握基本原则，要瞄准“十五五”2035和2050三个重要的时间节点有所作为。

　　1.强化思想认识，把农业强国建设目标与保生存、保安全、保发展紧密结合。

　　2.定位目标要求，张红宇会长认为最核心的指标还是最大化的满足城乡居民对农产品的总量需求、结构需求和质量需求。

　　3.把握基本原则，所以一定要从实际出发，不搞一刀切。

　　4.采取有效举措，保粮食安全，保农业产业安全。

　　以下为嘉宾发言实录：

　　我今天的报告想从四个方面展开我的相关内容。

　　第一，农业强国有全球共同特征。

　　第二，农业强国的国情根基。

　　第三，建设农业强国有基本要求。

　　第四，农业强国建设的努力方向。

　　第一，农业强国的共同特征。

　　全世界现代农业发展到今天，越来越清晰的看到有两大模式，一大模式就是基于农业资源禀赋丰裕，人少地多，以机械替代劳动力，强调劳动生产效率不断提升的农业模式，主要就是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另外一种就是农业资源禀赋相对短缺，人多地少，但是以技术资本替代土地，强调土地产出效率，也表现出很强的竞争力。这一类的国家以荷兰、以色列、日本、丹麦为典型代表。前者我们以为可以把它归纳为规模化农业强国，后者我们可以把它归纳为精细化农业强国，但是，无论是哪种模式表现的农业强国，撇开天赋的资源不论，那么强大的农业生产效率、土地产出效率和资源配置效率，包括农业的全球竞争力，都跟这个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阶段，技术进步程度以及制度安排高度相关。所以，他们都表现出了共同的一些基本的特点。

　　一是农业强国是与经济发展的阶段和水平相契合的。全世界200多个国家和地区，大家可以看得很清楚，真正称得上农业强大的国家全部产生于发达国家，农业资源禀赋丰裕，产生工业化农业强国，农业资源禀赋相对不足，产生精细化的农业强国。前者美国、加拿大，后者日本、荷兰、丹麦，这都与他们国家的强盛直接挂钩，这是一个大的特征。

　　二是能够满足国民所需的重要农产品，强大农业国家最基本的一个内涵就是它有强大的农业生产能力、供给能力和保障能力，产业的韧性强，能够满足国民对农产品的基本需要。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不用说了，即便是荷兰、丹麦包括日本这类的国家，尽管某些农产品对外依存度还很高，但是其农业技术包括它的装备，包括它的产出能力都表现出强大的生命力，能够满足国民所需，这是第二大特点。

　　三是农业与非农产业协调发展，农业强国的农业和它的非农产业高度协调，这种协调不仅表现出他们通过强大的政策支撑，包括采用先进的农业科技和先进的生产方式，使从事农业的从业人员能够获得与从事非农产业大体相当的利润或者大体相当的收益，农业与国民经济的其他产业协调发展，这是第三个大的特征。

　　四是可持续发展成为共识，全球农业发展到今天，尤其现代农业推进到今天，各个国家都充分意识到能够实现农业的可持续发展，是永恒的主题，所以无论是规模化农业强国抑或是精细化农业强国都特别强调农业的多元功能和乡村的多元价值，高度重视全球气候变化，倡导绿色和有机的生产生活方式，倡导农业的节能减排环境友好，农业强国引领着世界潮流。

　　五是在全球农业竞争中，农业强国有充分的话语权，这种话语权表现出他们依靠强大的农业产出能力，影响着世界格局，包括全球三分之一的棉花，三分之一大豆，三分之一玉米由美国提供给世界。丹麦它生产的生猪使丹麦成为全球生猪产出大国。日本尽管整个农产品对外依存度很高，但日本的高端农产品特别是单位体现出来价格的农产品，日本在很大的层面上打遍全国很少有敌手，所以，从这几个方面来归纳，全球所有的农业强国有共同的特点，这种特点就表现出它与国民经济发展的程度相吻合，与它强大的产出能力相吻合，农业与非农产业相协调，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农业可持续以及农业强大的全球竞争力高度相关，包括在全球农业贸易格局中规则的制定，包括跨国粮商这些都产生于发达国家，所以，农业强国全球有基本遵循，这是我第一个大的看法。

　　第二，农业强国的国情根基。

　　我国作为全球最大的农产品产出大国，改革开放44年，我们成就是巨大的，2021年中国的粮食肉类水产品分别达到6.83亿吨、8990万吨和6464万吨，总量都位居世界第一位，而且人均分别达到484公斤、63公斤和46公斤，也超过了世界平均水平。令人庆幸的是，2022年中国的粮食再获丰收，总量达到6.87亿吨，从这个角度来讲，我们的粮食肉类水产品作为重要农产品总量世界第一，人均也超过世界平均水平，而且我们还生产了全球一半以上的蔬菜，三分之一以上的水果，全世界的蔬菜总量大约是14亿吨，中国生产了其中7.7亿吨，全世界生产了8.8亿吨的水果，中国生产了2.99亿吨，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中国的农业产出能力应该讲是很强的，在这个背景之下中国农业产业的资源类型非常丰富多样，东北的农业和西北的农业、西北的农业和西南地区的农业是完全不太一样的，在这种资源禀赋多元的情况下，催生着中国农业的产业类型也是多元的，我们的经营方式也是多元的，我们政策组合方式也是多元的。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中国由大国农业向强国农业转型，要遵循全球农业强国建设的一般规律，也要依据我们自己的国情农情，走中国特色的农业强国建设之路。

　　中国的国情农情决定了中国农业强国建设的基础是什么，我认为有以下几个大的方面。

　　一是农业资源禀赋丰富多元。我们的国土辽阔，地形地貌复杂多变，土地水资源分布非常的不一致，这就要求在我们的国家既有生产粮食的优势产区，比如东北地区，也有生产特色产品，包括蔬菜水果的西南山区，这种农业资源决定的农业产业类型的多元，是中国产生出全球最多元化的农产品，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特点，也就是放在全世界看中国生产的农产品的品种和种类没有一个国家能够超过中国，这是第一个大的特点。

　　二是中国生产农产品的基础是大国小农。我们还是一家一户的农户家庭都拥有土地，但是经营不经营，在改革过程中由另外一个三权分置决定了生产方式还不一样，但大国小农是我们的基础，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有2.6亿普通农户。所以，怎样组织小农户、发展小农户、提高小农户、帮助小农户，最后富裕小农户，要求我们在强国农业建设过程中高度关注，实现小农户和现代农业的有机衔接，这是第二个大的特点。

　　三是农业发展的区域非常的不平衡，中国沿海地区的农业现代化程度推进很快，比如苏州在五年前就提出要在2022年率先基本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当然最近这三年的疫情对此有些影响，但是不影响苏南地区、浙江包括广东珠三角地区在农业现代化进步程度方面，大大超越了西部地区原来的贫困地区现在的脱贫地区，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现代化的程度不一样，效益不一样，从业人员的收入在全国表现出也是不一样的格局。

　　四是农业与非农产业发展还是相对不均衡的。相对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多年的工业化进步，甚至包括服务业的进步，我们农业自己和自己比，生产方式、科技进步程度包括从业者的素养都大大有所提升，比如在1978年一、二、三产业劳动生产效率是1比7.5比4.5，经过四十多年的发展，我们现在的劳动生产效率一、二、三大产业是1比4.3比3.5，从这个角度来讲，农业劳动生产效率大大超过了二、三产业的劳动生产效率提升，但是即便是这样，我们2021年22%的农村劳动力，农业从业人员创造的农业增加值只有7.26%，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农业与非农产业的效率还是1比3的关系和1比4的关系，从而使我们农业劳动生产效率怎么样超越非农产业的生产效率是非常值得关注的一件大事。

　　五是农业的全球竞争力不强，中国尽管是全球最大的农产品产出大国，我们也是全球最大的农产品进口大国，比如2021年，中国农产品进出口贸易3042亿美元，但出口只有844亿美元，我们贸易逆差高达1354亿美元，反过来讲美国农产品出口在2021年出口额达到1770亿美元，我刚才讲中国只有844亿美元。而且第二个国家是欧洲的荷兰，去年农产品出口额达到1040亿欧元，从这个角度来讲，中国的农产品在全球竞争中是没有更多的竞争地位的。我们有竞争力的茶叶、蔬菜、养殖性水产品都不是资源性的农产品，更称不上能够左右全球贸易格局的农产品，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我们在全球农产品的贸易包括规则的制定方面，包括话语权方面，我们还缺失竞争力，这就是我们的现实。

　　这是我想向各位嘉宾报告的第二个方面的问题。

　　第三，建设农业强国有基本的要求。

　　党的二十大做出加快建设农业强国的战略性决定。加快建设农业强国一定要从实际出发，依据中国的国情农情，没有资源禀赋条件，经济社会发展条件，既要按照全球强国农业发展的一般规律，也要锁定我们自己的目标，找准我们的定位，在全世界范围内走出一条多元化有中国特色的农业强国建设之路。

　　在这个要求之下，我以为要瞄准若干工作重点。

　　一是保障重要农产品充分供给。粮食和重要农产品怎样充分供给是我们建设农业强国一等一的首要任务，所以，中央反复强调，谷物基本自给、口粮绝对安全，也就是小麦、水稻、玉米我们要做到90%以上自给。小麦和水稻这两样作为中国人的口粮自给率必须确保在95%到98%以上的自给率，而且要保米袋子的安全，还要保菜篮子产品的安全，这是第一大任务。

　　二是怎样使农业从业人员获得与非农产业大体相当的收益，这是我们当下和今后长期必须为之奋斗的核心指标。特别在脱贫攻坚取得圆满收官以后，巩固脱贫攻坚成功，包括促进现代农业发展，在工业化城镇化的背景之下分工分业，留在农业内部的人会越来越少，但是留在农业内部的人他们的收益一定要获得和二、三产业大体均衡的收入，这样的国家才能称得上农业强国。

　　三是要建设宜居宜业的和美乡村，看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大国农业特别强调农业的多元功能，乡村的多元价值，所以，我们要聚焦农村的基础设施，聚焦乡村的公共服务，聚焦农村的厕所问题、垃圾问题、面源污染问题，也就是环境问题，通过方方面面的努力，使我们的农村成为大家向往的地方，这是我们第三个大的目标。

　　四是促进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坚持山水田林湖草沙七篇文章一起做，宜林则林，宜木则木，宜渔则宜，但是宜耕一定要耕，所以，不仅要保粮食产出，还要保肉奶蛋的产出，还要保我们的蔬菜水果的产出，在这个过程中怎样促进农业可持续，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我以为意义非常重大。

　　五是在强国农业建设过程中，要提升中国农业的全球竞争力，从现在在园区产品方面有比较优势，这些小产品开始突破，比如茶叶生产、蔬菜生产、养殖性水产品，我们每一年的蔬菜创汇140多亿美元，每年的茶叶出口创汇24亿美元，养殖性水产品出口往年高达100多亿美元，近些年中国自己消费比较大一点，但是我们还是保持五到六十亿美元的顺差，从这个角度来讲，从这些产业入手，使中国在劳动密集、资本密集、技术密集这些产品的生产方面逐步的取得全球的话语权。但是今天我们坦率地讲，中国要在粮食、棉花、油料这些资源型农产品方面获得全球竞争力，二十年、三十年还不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事，所以，我们从一些小产业突破，争取弯道超车，这是一个大的方面。

　　另外一个大的方面就是要培养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大粮商，包括农产品加工企业，包括现在的中粮集团、中化集团、北大荒(600598)集团，怎样扩大在全球农产品贸易格局中的话语权非常重要，这是我讲中国依据自己国情农情建设农业强国应该瞄准的目标，五个方面，重中之重，保证我们自己的农业产业安全，依靠自己的力量解决我们自己的吃饭问题，在这个前提之下，使我们的从业人员收入和非农产业大致均等，在这个过程中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同时，提升中国农业的话语权。

　　最后，建设农业强国有基本要求，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必须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所以，建设农业强国要有明确的目标定位，要把握基本原则，要瞄准“十五五”2035和2050三个重要的时间节点有所作为，努力建成有中国特色的农业强国。

　　第一，强化思想认识，把农业强国建设目标与保生存、保安全、保发展紧密结合，我们在制定相关的战略规划，整个国民经济的战略规划，包括农业农村现代化的纲要方面，把建设农业强国摆进去，约束性指标和预期性指标，比如把粮食安全，把农业从业者的收入增长作为约束性指标，把环境要求包括绿色发展作为预期性指标予以相关的安排，相关的部署，统筹国内重要农产品的生产储备供给，这是一个大的方面，提高思想认识。

　　第二，定位目标要求，农业强国有多方面的衡量指标，但是我以为最核心的指标还是最大化的满足城乡居民对农产品的总量需求、结构需求和质量需求，坚持以我为主的农业产业安全观，不断提升粮食和重要农产品的自给率，持续推进工业化、城镇化，促进农业农村现代化协调发展，在这个过程中继续分工分业，实现农业的可持续，这是第二点定位目标要求。

　　第三，把握基本原则。建设农业强国有基本遵循，所以一定要从实际出发，不搞一刀切，坚持因地制宜多种模式不搞齐步走，第三统筹农业农村经济方方面面的发展，生产、生活、生态全面推进。第四，坚持市场配置资源，政府行为加以引导。第五，深化农村改革，激活主体、激活要素、激活市场。

　　第四，采取有效举措，保粮食安全，保农业产业安全，要求我们牢牢守住18亿亩耕地红线，实施种业种子革命，实施综合生产能力提升行动，全方位剖析粮食安全根基，通过价格政策、补贴政策、金融保险政策刺激农业从业者种粮的积极性，生产农产品的积极性，包括主产区生产农产品的积极性。在这个方面，主产区、主销区、产销平衡区责任要一起扛，党政同责。

　　最后要塑造先进典型，建设农业强国，应该讲从一个县抓起，从一个省抓起，是典型的国家行为，但是基于我们的不同资源禀赋条件，有的省可以先行一步，比如山东、河南、黑龙江，包括吉林、包括江苏广东、包括四川这样的农业大省，包括这样的经济大省，怎么样在农业强国、农业强省的目标推进过程中奋发有为，先行一步，探索成功的经验。我坚定的相信，经过十年、二十年的努力，中国一定可以在本世纪中叶建设成真正意义上的社会主义农业强国。

　　我的报告到此完毕，谢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