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政协委员李宝聚：建议优化设施蔬菜布局，推进技术装备升级

蔬菜是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占食物消费总量的41%，而其中有30%属于设施生产，设施蔬菜产业在保障“菜篮子”的稳定供给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在2023年中央一号文件中更是提到，要将发展现代设施农业作为农产品(000061)稳产保供的重要任务。

近年来，我国设施农业取得了长足发展，但总体上大而不强。在今年的全国两会上，全国政协委员、中国农业科学院蔬菜花卉研究所研究员李宝聚就如何推进设施农业的高质量发展带来了提案，他提出，我国设施农业发展需要优化设施蔬菜布局，提高土地等资源利用效率，并推进技术装备升级，构建一个现代化设施蔬菜发展新格局。

全国政协委员、中国农业科学院蔬菜花卉研究所研究员李宝聚。受访者供图

我国设施农业总体上大而不强

新京报：设施农业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今年你提出要推进设施农业的高质量发展，目前我国设施农业存在哪些方面的不足？

李宝聚：我国设施农业总体上大而不强，目前仍存在很多不足。一方面，设施蔬菜产业的资源利用不充分，蔬菜的单产水平不高，农产品的质量不优。另一方面，设施蔬菜产业的综合生产能力不高，效益也有待提升。

新京报：从我国设施农业的统筹规划上看，你认为导致我国设施农业大而不强的原因是什么？

李宝聚：我国农业设施的统筹规划缺乏针对不同区域气候特点的统筹规划布局，使得土地和温光资源利用不充分。比如设施蔬菜的区域不合理，就容易遭受极端温度、水、风等自然灾害，或者盲目照搬照抄其他地区设施结构类型，盲目引进国外设施装备，导致最后出现投入大、运行成本高、生产效益差等问题。

新京报：一个产业的发展，离不开政策的扶持和引导，你认为在政策扶持方面我国设施农业还有哪些不足？

李宝聚：政策的扶持引导对于产业发展来说至关重要。从财政支持的角度上看，中央财政现有支持政策大多聚焦于设施生产单个环节，并没有设立全环节、全链条支持设施蔬菜发展的专项补贴，这对设施蔬菜高质量发展支撑是不够的。并且，目前多数地区金融机构不愿对设施蔬菜生产提供贷款支持。少了补贴和贷款，设施农业发展就会变得比较缓慢。

另外，农业保险也是在政策扶持中备受关注的重要内容，因为设施蔬菜的投入大、风险高。但目前来看，有关设施蔬菜的专用险种少，菜农应对自然灾害和市场风险能力较弱，自然没人愿意干。而设施农业用地备案审批收紧，也影响着经营主体投资的积极性。

我国设施农业高质量发展障碍重重

新京报：作为一种新型农业生产，设施农业相较于传统农业更需要基础设施的支持，目前我国设施农业的基础设施情况如何？

李宝聚：数据能说明一切。目前，全国设施农业仅有38%达到机械化水平，机收率更是不足10%。更有传统型日光温室土地浪费严重的现象，土地利用率不足50%，这是一种对资源的浪费。

现有生产设施更不必说，其中的老旧设施占比高达70%以上，存在建设标准低、结构安全性差、环境调控能力不高、抵御自然灾害能力弱等问题，我观察到有部分日光温室在冬季无法正常生产越冬果菜，棚区机耕路况差，造成采收运输困难。同时，棚室空间小、立柱多、宜机性差，农机“门难进、头难调、边难耕”。

新京报：都说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从科技创新的角度上看，我国设施农业存在哪些障碍？

李宝聚：不论是品种，还是生产技术，我国设施农业的科技创新均有不足，导致生产效率不高，绿色转型任务艰巨。

我国设施蔬菜单产水平不高，日光温室番茄、黄瓜平均年产量仅为国内日光温室高产水平的二分之一。从品种上看，缺乏设施专用的抗低温、耐弱光、防早衰的蔬菜品种，高端品种的种子有80%以上需要依赖进口，特别是高品质番茄、长季节栽培彩椒等高端品种种子价格高昂。

在生产技术上，部分设施肥水管理不科学，肥药用量偏大，连作障碍越来越重。这样一来，容易导致一些土壤出现酸化和盐渍化加重的情况，根腐病等土传病害与蓟马等抗性小虫增多，影响着蔬菜的产量、品质与产品安全。

新京报：设施农业的基础设施建设和科技创新，都属于设施农业产业链条中的一部分内容，当前我国设施蔬菜全产业链发展情况如何？

李宝聚：当前，设施蔬菜全产业链各环节发展不均衡，专业化、社会化服务严重滞后。比如，蔬菜商品化种苗存在缺口，绝大部分设施蔬菜生产以家庭为单元的小农户经营为主，难以扩大做强，病虫害统防统治、肥料统配统施、废弃物处理等社会化服务水平还很低，设施蔬菜采后保鲜预冷和商品化处理能力弱，这些均使得我国设施农业高质量发展障碍重重。

建议优化设施蔬菜布局

新京报：你提出要构建一个现代化设施蔬菜发展新格局，具体需要怎么做？

李宝聚：着力优化设施蔬菜布局，是发展的关键。我认为需要制定一份现代设施蔬菜高质量发展指导意见，进一步优化设施蔬菜生产区域布局，对传统设施蔬菜优势区进行改造提升，特别是拓展戈壁、沙漠、盐碱地等非耕地设施。

比如，在黄淮海与环渤海产区重点发展日光温室、传统塑料大棚和外保温塑料大棚，挖掘沿海滩涂和盐碱地发展潜力。在长江流域产区，则重点发展塑料大棚，逐步减少塑料小拱棚。科学规划引导每个区域设施蔬菜的建设发展，有利于提高土地等资源的利用效率。

当然，这些也需要政策的支持，我认为要出台专项扶持政策，引导社会资金投入设施种植业，多一些以生产能力提升为目标的补贴政策。

新京报：针对设施蔬菜全产业链各环节发展不均衡，你有什么建议？

李宝聚：我认为应该延长产业链条，着力提升质量效益和竞争力，具体分成两方面来做。一方面，要加快培育新型经营主体，发展设施蔬菜适度集约化规模经营，加快培育一批规模适度、带动能力强的设施蔬菜种植大户、家庭农场等新型经营主体。另一方面，要加快培育社会化服务组织，建设一批设施蔬菜集约化育苗中心与种子消毒中心，扶持发展一批设施蔬菜专业化服务组织，解决一家一户办不到、办不好的问题。

当然，产业链的后端也很重要。我建议提高采后加工能力和市场化运营，比如在设施蔬菜集中产区支持建设采后加工设施，推动净菜上市，培育发展预制菜产业。大力发展设施蔬菜订单生产，推进设施蔬菜产地市场体系建设，加快推进“互联网+”经营模式。同时推进线上线下融合发展，满足不同群体不断升级的消费需求。

建议着力推进设施的提档升级

新京报：你在提案中提到，要推动设施蔬菜向机械化、数字化发展，从科技创新的角度出发要怎么做？

李宝聚：我们需要建设的是现代化的设施农业，而现代化就意味着要朝着机械化、数字化发展。针对我国设施农业基础建设的不足，我建议从结构装备上就得改变，要着力推进设施的提档升级，通过改造、新建，增加具有周年稳定生产能力的棚室类型比例，提高土地利用率。同时，加快设施环境监控、水肥精准供给、病虫监测防控等装备研发与推广，提升设施蔬菜生产自动化、智能化水平。

更重要的是，要让技术为生产服务，强化创新驱动，具体体现在种子和生产技术两方面。一方面，要加强种源攻关和专用品种培育，加快生物育种与常规育种相结合，创制耐低温弱光、抗病抗早衰的新种源，培育一批番茄、辣椒、茄子、水果黄瓜等高品质设施专用新品种。另一方面，加强水肥精准管理技术研究，开展精准水肥管理技术研究及装备研发，构建不同设施作物生长发育和水肥供给模型。推进机械化生产，加快设施专用小型机具的研发，形成农机农艺融合的轻简栽培模式，推动“机器换人”，降低设施生产的劳动强度。

新京报：你认为在提升设施农业的生产科技水平方面，还有哪些技术值得推广？

李宝聚：合理轮作、深耕深松、土壤消毒、增施有机肥和生物菌肥、嫁接栽培等技术都值得推广，借此来加强土壤连作障碍治理和病虫绿色防控，建立连作障碍综合治理技术模式。还有一些绿色防控技术也需要普及，比如生物防治、物理防治、弥粉法施药等绿色防控关键技术，以此减少化学农药用量，朝绿色可持续发展。

另外，在技术方面我想提出我的希望。我希望政府方面能够出台一些以节本增效为导向的技术补贴政策，支持农业专业化社会化服务组织开展种苗繁育、统防统治、土壤改良等生产服务，同时加大设施专用农机具购置补贴政策支持。只有政策扶持加强，市场才会更有信心，设施蔬菜的可持续发展才能实现。

新京报记者 陈璐

编辑 张树婧 校对 赵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