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的故事|19次“口误”要交46万元罚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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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写/王雅迪

编辑/刘敏娟

出品/杨慧

新抖数据显示，近一个月内，抖音美食达人“小贝饿了”粉丝数呈下降趋势，累计掉粉超2w。

记者观察发现，该账号在5月6日掉粉最多，达1.67w，而这一天，正是其因“口误”被罚46万元消息公布的那天。

近日，西安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向品飒传媒（西安）有限公司落下铁锤，针对2022年5月“小贝饿了”在直播中将“原切静腌牛排”说成“原切牛排”一事，判定为虚假宣传。度过漫长的一年，小贝终于还是付出了代价。

此前，小贝在回应相关质疑时，将上述问题归咎于“口误”，并表示绝大多数都是称之为“原切静腌”，偶有几次简称为原切。但监管部门调查结果显示，小贝所谓的“偶有几次”，实则高达19次之多，是“口误”还是故意混淆视听，外界不得而知。

从罚款金额看，与主播补税动辄数百万、千万的额度相比，小贝被罚46万元似乎不值一提，但这一处罚，无疑再次给直播带货行业及从业者敲响了警钟。

19次“口误”带来超35万元销售额，曾回应“正配合调查”

2018年7月，陕西美食博主“小贝饿了”在抖音上发布了第一条短视频，此后作品主要定位为美食探店类。截至发稿，据抖查查显示，其粉丝量达1843.1w，近30天粉丝购买占比19.17%。

此次处罚事由显示，抖音账号“小贝饿了”关联主体为品飒传媒（西安）有限公司，带货主播程某某为其员工。2022年5月19日，程某某直播带货过程中，先后19次将温州市顶诺食品有限公司生产的“顶诺静腌牛排”宣传为“原切牛排”。

据小贝饿了此前视频显示，程某某正是小贝本人。

据天眼查，品飒传媒（西安）有限公司主要人员包括李婵、张馨予和董爽。2021年11月18日，董爽退出监事，由张馨予担任；董爽则为财务负责人。品飒传媒注册地址为陕西省西安市莲湖区团结西路28号，位于莲湖区。

2022年10月25日，抖音博主@盛唐雷音 通过视频爆料小贝带货卖“假肉”，但其爆料视频后遭到连续投诉被下架。两天后，在征得爆料者同意后，他再次发布相关视频。

视频中，消费者表示在小贝饿了直播间买到的牛排甚至不用切就散开了，吃的时候也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盛唐雷音 喊话小贝“你不能眼里只看着钱，不管不顾在这黑挣”。

此番喊话并未立即引发小贝回应。11月4日，@盛唐雷音 再次发布视频，直指小贝狂删网友负面评论，并表示其带货藕粉存在质量问题，导致孕妇拉肚子，目前小贝账号的相关藕粉商品已做下架处理。

11月4日-11月5日，他又发布多条视频喊话小贝，并引发大量网友关注、讨论。

许是顶不住舆论压力，11月7日晚间11点多，小贝发布视频回应了藕粉事件、牛排争议、捐款洗白、删除评论等舆论质疑。在提到牛排问题时，小贝表示：“商家提供的讲解手卡、商品标题、商品详情页多处提到牛排是原切静腌，我在直播讲解过程中绝大多数称之为原切静腌，偶有几次简称为原切”，至于该宣传用语是否规范，当时，小贝称正在积极配合调查。

根据轻工业行业标准QB/T 5442-2020《牛排》定义，小贝带货的“顶诺静腌牛排”因经过腌制，属于调理牛排范畴，而非原汁原味没有人为加工的“原切牛排”，“静腌牛排”一般要比“原切牛排”便宜。虽只有两字之差，但差的不仅是工艺技术，而是最本质的区别。作为专业美食博主的小贝，如何能用简称的“原切”来代替“静腌”呢？

据西安市监局调查结果显示，直播带货当晚，小贝共计销售牛排3986单，每单定价178元，销售额总计约为710539.93元。但因退货等原因，实际销售数量1973单，实际销售额为354807.7元。据悉，小贝按照销售额10%进行提成，按照当日实际35万元的销售额，提成金额为3.5万元。

在近2000个订单中，有多少是因为“原切”二字盲目下单的用户，我们不得而知，但小贝“口误”的次数却达到了“偶尔”的19次。

带货藕粉所属公司已注销，小贝：若发现有质量问题会先行赔付

除了牛排事件，@盛唐雷音还提到跟小贝相关的藕粉事件。

如上文所述，2022年11月4日，@盛唐雷音 发视频称“小贝饿了”带货商品中的“雨子坊”和“时小福”藕粉存在质量问题，特别是生产“时小福”藕粉的企业曾被当地两次处罚。

在11月7日的回复中，小贝表示，“时小福”藕粉由山东枣一食品公司生产，该公司在2021年2月和2022年2月分别存在被处罚记录，涉及产品是2021年生产的“酸奶燕麦片”和2022年生产的“黑芝麻(000716)核桃桑葚粉”，并非选品的“时小福”。

同时，网传导致消费者拉肚子的“雨子坊”藕粉，则是由芜湖市硕仁食品公司委托山东朝旭食品公司生产，后者存在的行政处罚记录涉及的，是该代工企业生产的其他品牌产品，与“雨子坊”无关。

记者查看天眼查信息，山东枣一食品公司已在2022年12月8日被注销。除了小贝此前辟谣的两条处罚信息外，其在2022年8月25日存在一条抽检不合格记录。处罚结果显示，没收违法所得1159元，并处罚款9万元。

而另一方，山东朝旭食品有限公司抽检不合格产品涉及的，正是水果坚果藕粉羹，生产日期为2021年10月19日。2022年3月25日，因生产不合格产品被监管部门没收违法所得320元，并处以罚款5万元。

至于“雨子坊”和“时小福”藕粉存在的争议，小贝仍表示，这两款产品均未发现有食品安全质量问题。随后指出，任何一个食品经营者或直播经营机构都无法保证，自己所推广或经营的食品在流向市场后，在抽检过程是百分之百合格的，若发现有质量安全问题，小贝方会先行赔付。

北京市京师（郑州）律师事务所欧阳一鹏和郝云霞均表示，销售带有问题记录厂家的产品，不会必然导致主播承担责任。主播带货行为只有明确存在违反法律、行政法规行为，才会承担对应责任。

2023年5月8日，@盛唐雷音 再次喊话小贝，让其道歉表态。不过，从微博等公开渠道来看，小贝并未就虚假宣传事件进行最新表态。

5月9日，小贝分别于上午9点和晚上6点开启直播，据新抖数据显示，销售额均在25w-50w之间。从其近30天直播数据可知，小贝带货直播44场，时长通常在1-2h，占比 64%，场均销售额在75w-100w。

以前述10%的佣金估算，“小贝饿了”账号每月提成约在250万元至500万元之间。风波后，小贝直播进入常态化，重锤落下的警示是否内化于心，也应值得重视。

吃播博主要学习专业知识，重视“舌尖上的安全”

小贝并非虚假宣传个案，据《直播带货消费维权舆情分析报告》显示，产品质量和虚假宣传仍然是直播带货的主要问题。2022年直播带货消费维权舆情，主要反映了产品质量、虚假宣传、不文明带货、价格误导等八方面问题，其中虚假宣传相关问题占比排名第二，为37.82%。

身为坐拥千万级粉丝的头部主播，小贝因两个字之差被处以46万元罚款，对整个行业而言，都具有警示意义。

欧阳一鹏和郝云霞认为，该案件一定程度上遏制相关电商或主播利用网络直播进行虚假宣传，逃避法律法规处罚的侥幸心理。同时，该处罚也警示了相关直播平台，对电商直播的全部过程的监管要积极作为，要做到监管规制贯穿直播的事前、事中、事后。

作为吃播主播，他们所带货的商品以食品类为主，在其直播间下单的消费者对其产品信任度较高，舌尖上的安全问题，需要更加重视。

今年4月6日，网红美食博主“密子君”在直播时，售卖的无骨鸡爪中出现蟑螂。隔天，她在回应中表示，经过直播回放，发现“小强”来自自己熬的红油碗中，并附上了视频证明。尽管如此，此番风波依旧不能让消费者买账，有网友认为红油是下单无骨鸡爪后的赠品，也是由“密子君”直播间售出，殊途同归。

据新抖数据，此后一个月内，密子君并未进行直播。直到5月8日才重新恢复直播，场均销售额在10w-25w。

今年3月，《互联网广告管理办法》指出，直播营销人员以自己的名义或者形象对商品、服务作推荐、证明，构成广告代言的，应当依法承担广告代言人的责任和义务。这就意味着，直播带货销售他人生产的产品，有相应的审查义务，若产品出现质量问题，主播就会有连带责任，也会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毕节市律师协会副会长、贵州九衍律师事务所主任姜桢祥向记者指出，可以通过对主播所代言产品进行随机抽查的方式进行监督。主播本人一定要学习与其代言产品有关的专业知识，避免被商家忽悠代言，而造成不良的影响，甚至违法。

目前，我国关于带货主播行为约束的法规，主要有《关于进一步规范网络直播营利行为促进行业健康发展的意见》、《网络主播行为规范》等。上述《意见》提出，不得通过造谣、虚假营销宣传、自我打赏等方式吸引流量、炒作热度，诱导消费者打赏和购买商品。出现上述违规行为，均会按照不同违规行为和强度进行限制或处罚。

欧阳一鹏和郝云霞提醒道，直播行业组织自行完善行业自律机制、建立平台黑名单机制、直播带货服务机构建立主播培训标准等措施，不断自我完善革新，才能保障行业健康良性增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