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钱，悬在牌照间

快钱支付再次走到了“卖身”这一步。5月31日，彭博新闻报道称，万达集团计划以约10亿元人民币（1.41亿美元）出售旗下快钱支付清算信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快钱支付”）第三方支付牌照，潜在买家包括字节跳动旗下抖音集团等。

值得一提的是，自2014年末被万达集团收入囊中后，快钱支付已经多次传出转手消息，“铁打的快钱，流水的买家”这句戏言也再度被提及。快钱支付为何频频被卖？已有一张支付牌照的抖音集团为何还要买？

快钱公司为什么频频被“卖”

“一直在传，一直未落定。”这是支付行业多位人士对快钱公司交易发出的第一感慨。

5月31日，万达集团计划以10亿元出售快钱支付的消息引发热议。这也不是快钱支付首次经历转手流程。早在2014年末，万达集团收购快钱公司68.7%股权，将这张支付牌照收入囊中，成为该公司最大股东。根据天眼查股权穿透，当前快钱支付最终受益人为万达集团董事长王健林，持股比例为90.12%。

但自2018年开始，就屡次传出万达集团计划出售快钱支付牌照的消息，意向买家包括苏宁、中石化以及部分外资背景公司等，但多次传闻后均未有后文。

公开信息显示，快钱支付成立于2004年，后于2011年5月获得央行颁发的支付牌照，最初业务范围包括货币汇兑、互联网支付、移动电话支付、固定电话支付、银行卡收单、预付卡受理等多项。经过数次调整，当前快钱支付业务许可范围为互联网支付、移动电话支付、银行卡收单。

成立至今，快钱公司已覆盖逾4亿个人用户，650余万商业合作伙伴，对接的金融机构超过200家。公司总部位于上海，在北京、天津、南京、深圳、广州等30多地设有分公司，并在南京设立了金融科技服务研发中心。

收购伊始，万达集团曾对快钱支付寄予厚望。万达集团董事长王健林也曾公开表示，早前68.7%股权收购费用为3.15亿美元，万达集团要为快钱的发展提供支持，不仅万达电商用快钱支付，万达广场商家也要用。但此后随着地产行业和互联网金融行业的监管变化，快钱支付在万达集团业务体系内并未发挥突出作用。

就最新交易事项、交易金额、交易进展及集团考虑等问题，5月31日，北京商报记者尝试对万达集团进行采访，但万达集团相关责任人表示，“快钱为独立的经营主体，万达集团不清楚后者业务，本人也未得到授权接受任何采访”。

随后，北京商报记者进一步采访快钱支付，后者回应称，“快钱公司是万达集团的全资子公司，资本合作为股东方的战略选择，快钱公司对相关情况并不了解。目前，公司经营一切正常，各项业务有序推进中，并将一如既往持续为客户提供便捷、高效、安全的支付服务”。

曾经热极一时的香饽饽，为何如今成为了屡次外转的“烫山芋”？在一支付行业资深人士看来，快钱此举交易并不意外。“一方面，从行业情况来看，整个收单行业交易量普遍下滑，快钱在银行卡收单市场占有率也比较低，交易量排名并不靠前；另从公司自身层面来看，尽管之前数据表现不错，但近两年确实不尽如人意，尤其是从2022年1月开始，交易量也在往下走，呈现下滑趋势。”

就交易价格缩水问题，博通咨询首席分析师王蓬博指出，快钱支付此前已经数次传出被收购的消息，当前仍需验证传闻的真实性。另外，10亿元这一交易价格存在“水花”，以目前支付行业市场行情来看，即使是全国性支付牌照，经过“跳码”事件以后，牌照价格也应该有所降低。

抖音集团为何还要买

牌照交易的另一边是买家。

字节跳动旗下抖音集团，是本次报道中具体披露的一位意向买家。从报道内容来看，双方已就这笔交易进行了初步谈判，但没有提供更进一步的消息。此外，还有潜在买家指出，当前讨论只是初步的，交易价格仍然存在议价空间。

对于“抖音集团10亿元收购快钱支付”这一消息，抖音集团在回应中进行了否认，但同样也传递了公司对这张支付牌照“感兴趣”的信号。抖音集团相关人士回应北京商报记者称，该消息不实，目前只是初步接洽。

近年来，字节跳动在金融领域的布局日益完善，支付牌照也成为其中重要一环。2020年8月，天津同融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入主武汉合众易宝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合众易宝”），前者背后站着的是字节跳动创始人张一鸣。随后，2021年初，抖音支付在抖音App内正式上线，提供服务的正是合众易宝。

从业务类型来看，合众易宝许可范围为互联网支付，无法开展线下收单业务。谈及抖音集团收购快钱支付的原因，厚雪研究首席研究员于百程表示，支付业务对于生态型互联网巨头来说非常重要，基于支付的高频和金融属性，其商业价值、数据价值和用户价值都非常高，已经成为各家头部互联网公司的标配。因此可以看到，近几年布局支付的主要是抖音、快手、华为等生态型机构。

“抖音集团可能看中的是快钱支付的业务规模、商户数量和银行卡收单业务，即行业所分析的抖音集团可能借此布局线下支付业务。目前快钱支付在万达旗下，基于万达业务本身的发展情况，支付牌照价值已弱化。如果抖音集团确有进一步加大线下业务的布局，那么收购快钱支付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于百程分析道。

不过，作为一张正规金融牌照，抖音集团想要完成对快钱支付的收购也存在硬性的监管要求。根据2021年初央行发布的《非银行支付机构条例（征求意见稿）》，其中规定同一法人不得持有两个及以上非银行支付机构10%以上股权，同一实际控制人不得控制两个及以上非银行支付机构。

有行业研究人士向北京商报直言，尽管上述监管要求仍处在征求意见阶段，但业内支付机构也均在向细化规定靠拢。抖音集团想要拿下第二张支付牌照，或许可以通过出售、业务合并等方式进行，一切动作也要在监管审批同意后进行。

另在王蓬博看来，对于字节跳动集团而言，支付牌照的价值显而易见。从2022年开始抖音和快手都在向线下本地生活服务探索。支付是数据流和资金流的双载体，同时也已经成为了商业的入口。“在线下条码支付市场已经逐渐固化、线下互联互通进展缓慢的前提下，是否还能借收购全国性银行卡收单牌照再去争夺移动支付市场，需要打一个问号。”王蓬博说道。

对于抖音集团计划如何解决这一问题以及后续在支付业务方面的规划，北京商报记者也向抖音集团方面进行了解，但截至发稿未收到对方回复。

支付牌照为何不再“吃香”

快钱支付频频被传转手，其背后也是支付行业的变迁。从2011年5月发放首批到2015年4月发布第八批，央行在四年间共计发出271张支付牌照。此后，市场上支付牌照的数量只减不增。

而在互联网飞速发展之后，支付在企业生态体系中发挥的作用越来越突出。苦于许可限制，后入场的玩家只能通过收购的方式获得支付牌照，牌照交易价格一度水涨船高，炒出“天价”。过往关于快钱支付转手的消息中，售价也在15亿元至20亿元间。

王蓬博表示，支付牌照的重要性体现在以下两方面；一是拥有支付牌照可以帮助互联网平台在提升合规经营水平的同时降低支付通道成本；二是部分互联网平台经过多年的业务发展，积累了大量的用户流量和数据，利用支付进行沉淀，可依托商业链条、场景拓展相关增值服务，完善自身平台的生态体系。

而随着近年来支付行业监管趋严，叠加头部互联网公司在支付领域的布局逐渐完善，支付牌照交易价格有所回落，但交易频次并未降低。北京商报记者梳理发现，2022年以来，中联信（福建）支付服务有限公司、中金支付有限公司、邦付宝支付科技有限公司、浙江海尔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等均曾进入转手环节，其中部分已经完成易主。

于百程表示，支付如同经济的高速公路，其行业发展与经济情况密切相关。支付行业受监管趋严、疫情冲击和业务变化等因素的影响，近几年业内竞争愈加激烈，业务转型较慢的中小支付机构压力较大，部分机构寻求退出，同时2021年《非银行支付机构条例（征求意见稿）》对于同一法人控制或持有的支付牌照数量有所限制，因此会看到近两年机构转让支付牌照的情况有所增加，价格也不断走低。

“我觉得和支付行业自身发展相关，支付行业发展到现在肯定要经历行业内部的深度整合，部分原来做得比较好的机构随着市场的变化逐渐淡出，同时支付已经发展成为金融服务和商业数字化的基础设施，支付牌照的重要性凸显。抖音集团也会想要通过收购许可范围更广的快钱支付丰富自身支付场景。”王蓬博指出。

谈及支付行业后续的牌照变化，于百程指出，众多牌照寻到合适收购方也并非易事，从近两年支付牌照的转让看，接盘方主要是互联网头部和产业平台，为了完善生态而布局支付。到目前，抖音、快手、华为等一些主要的互联网和产业巨头在支付牌照上的布局已经明朗，后续并购行为可能会有所减少。

“对于支付机构来说，疫情加速了中小企业数字化进程，在传统支付业务盈利能力下降背景下，支付业务的未来，一方面是与场景不断结合，与生态形成协同，另一方面是从支付拓展到细分服务，比如商户数字化综合服务等。”于百程如是说道。

北京商报记者 廖蒙 刘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