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缸

□万祥牛

日历牌上显示芒种节气已到，我想起年轻时下乡务农的往事——油菜小麦已抢收到家。忙完收割，脱粒、扬场、晾晒后，接下来的事是要储存。储存小麦最简单的法子是用“粮折子”，这是由竹管篾或芦柴篾编成的“长条子”，一圈一圈“螺旋”状地圈上去成为粮囤。我曾插队南郊江宁横溪，老早公社粮管所囤积小麦、稻子、黄豆、苞芦(玉米)等粮食，主要用“粮折子”圈成堆，做成圆柱体的大粮囤。生产队库房各种粮食、种子，除用“粮折子”外，对数量不多的油菜籽、花生、芝麻、高粱等储存，往往因陋就简，用泥土缸盛放。这种土缸，许多农户家普遍自做，省钱却很实用。

“储粮似存金，有粮不担心”。当年，我下乡插队务农，分得的口粮，得确保自己吃一年，需自储存保管好，不能被虫咬被糟蹋，更不能被老鼠发现偷吃而受损。下乡务农，入乡随俗，有样学样，看农人做土缸，制作程序不算烦杂，但这是体力活，得有吃苦耐劳精神，最初制作一两次，总会有“美中不足”之处，经过亲自实践，掌握“别别窍”后，自做土缸会越来越完美。看着自己成功的“作品”，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成就感。

夏天太阳辣、气温高，南风干燥，是做土缸最好的季节。做土缸“苦脏累”，我的实践经验——最好用塘淤，没法弄到塘淤，纯黄泥土也行。要在泥里掺入“麦眼皮”。这麦眼皮，没务过农的人不知是啥，就是小麦粒最外一层皮壳。泥里掺水后，牵一头水牛来，人打赤脚，与牛同在泥中“打圈圈”不停踩，踩成“熟泥”。如果生产队耕牛抽不出空，只能辛苦自己脚了。

接下来辛苦双手——先在平地上铺一层“麦眼皮”，使“缸底”与地面不会粘在一起。然后用“熟泥”铺在麦眼皮铺的地面上，做成圆柱体的土缸底部，泥厚度约2厘米。接下来做缸身，做到二三十厘米高度时停止，等晾晒半干时再往上继续做，做到一米多高，感觉合适高度为止。等完全晾干，土缸即做成，再缓缓滚进室内。需储存的麦子、稻子、黄豆、高粱等粮食倒进土缸，土缸下面最好垫几块砖，要确保土缸不受潮，土缸至少用三五年不坏。土缸由纯土制作，当年我住的是土墙草屋，屋里地面上全是接地气的泥土层。土缸接了地气，即使炎热夏季，手插进土缸存的粮食内，立马一阵阴凉之感，不会生虫。高高的土缸，老鼠爬不上去，它也不知土缸是由泥土做成，更不知这是土缸，里面装的是粮食，因而不会在土缸上打洞，稻麦等口粮在土缸内储存两三年不碍事。

现在条件好了，我到当年下乡的农人家，韶叨起使用自做的土缸储粮，已成为我们这一代老人回忆的往事，提起来话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