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忠武
芒种,田野就是一幅百看不厌的画,栀子花、石榴花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地开着;夏风轻拂,前不久栽下的早稻秧苗,一行行,一列列,绿得飘逸灵动,浅吟低唱;刚收割完的一片麦地,还来不及翻耕,依然苍黄一片,仿佛还在回味前几天风吹麦浪的味道。
最有看点的还是我家的小菜园,芒种时节,冬瓜、南瓜懒得很,躺在地里,一动不动,只有黄色的花神气地对着天空吹着喇叭;篱笆上的丝瓜青藤葳蕤,绿色婆娑;葱翠纤细,一行一行,排列得整齐好看,到了清晨,它们把露水也排列成一行一行的;辣椒的小白花不起眼,但长出的辣椒青红相间,养眼得很;黄瓜的小黄花像小铃铛挂在竹架上,小铃铛底下,刚结出小小的瓜芽,浑身是小刺,样子不好看,但要不了几天就变了,它落落大方,一天比一天水灵;西红柿是慢性子,尽管我们急得要命,什么时候能吃呢?它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地结果,不紧不慢地变红……
芒种的乡村是喧闹的。白天,蝉炫耀似的,高高低低叫个不停;晚上,萤火虫不灭,蛙声长长短短也不灭。最喧闹的还是在田间。芒种芒种,又收又种。这个时节,又到了割麦季。麦子是大地的女儿,也是养育乡村的母亲。麦地里,村里的劳力们正在田间挥镰割麦,炽热的阳光,照在金黄的麦穗上,也照在人们弯折的脊背上,人们一镰一镰,挥洒的是如雨的汗滴,收获着沉甸甸的金黄;水田间,男男女女,几十人的队伍,一字排开,一趟一趟,以退为进,那场面十分震撼,更为震撼的是,午后还是白茫茫阔大的水田,到了黄昏就是一片青绿;生产队工场上,一个汉子,一头老牛,一具石磙,拼尽了力气,一圈圈、一圈圈地来回碾压着麦子,也碾压出金灿灿的希望;棉花地、黄豆田,劳力们锄草松土,为了庄稼的茁壮,为了秋天的收获……
小时候的时光一直藏在记忆深处,走得越远,离得越近。自读五年级开始到初三,每个星期六(002291)下午星期天全天,我都在生产队上工了,刚开始四分工一天,后来涨到六分工。周一到周五,下午一放学,没作业,也不看书,时间就是我们的了。我和小伙伴们一路小跑往家赶,打猪草喂猪,把十来只鹅赶到小路上啃啃青草放饱,随后十几只鸡也要撒把稻子喂后耐着性子赶到鸡笼中。天黑后,村里又是另一番“忙”的图景,月光清幽,星星闪亮,村前屋后,生产队的工场上,刚刚收割打下的麦子的麦秸垛,是村里的大大小小的孩子疯玩的天堂。那时候,每晚总要玩得天昏地暗,大人不喊几次是不回家的。岁月是条河。当下的“芒种”又有了新的含义。“芒种”,必须忙种。“芒种”时节,即便家里有矿,也不可捧着茶壶踱着方步。一个人不拼不搏,荒废了青春岁月,也亵渎了纯真的心灵。“芒种”,必须坚持。当下,有谁容易?有谁不难?但华山再高,顶有过路;世事艰辛,唯有自渡。纵然遇到什么似乎过不去的坎,应学学苏东坡:“莫作天涯万里意,溪边自有舞雩风。”该放下的放下,该一往无前的就必须一往无前,该努力的就必须努力到无能为力,正如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中的一句话:“人不是生来就被打败的。”
我们的夏天,大地田野就是一行行隽永的诗,味道淡淡的,芬芳却是久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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