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晚报/紫金山新闻记者 邢虹 实习生 董泽宁
“梦惊已是新天地,旧曲依稀绕古城。”2023·南京戏剧节重磅剧目、由陈佩斯率领大道文化呈现的话剧《惊梦》6月8日至11日在南京保利大剧院连演4场。该剧自巡演以来,好评如潮,豆瓣评分高达9.3分,此次南京演出也是人气爆棚,一票难求。《惊梦》是陈佩斯和儿子陈大愚首次同台演出。在接受记者采访和跟观众交流时,父子俩有时互相“拆台”,有时互相找补,有时双双“自黑”,宛如说相声。
《惊梦》
让观众笑泪交加
《惊梦》是由毓钺担任编剧、陈佩斯执导并主演的原创话剧,是“戏台三部曲”的第二部。该剧以传统戏班的命运作为主线,讲述了昆曲戏班和春社在战乱年代竭力求生存的故事。这部话剧通过传统而流畅的情节内容,将冲突、误会、隐喻、笑料巧妙地串在一起,展现了战乱年代艺术的传承、家国的前途、小人物的命运等方方面面。
记者:打造“戏台三部曲”的灵感是如何诞生的?
陈佩斯:我对中国的戏剧很有感情,基于这些感情,加上自己有些经历,以及在学习和实践当中又有很多心得,于是产生了一点创作上的冲动。有些感慨想通过故事去表达——不是我自己去发表感慨,而是通过我们戏剧人的特殊方式去表达出来,就需要一个好剧本。毓钺先生也有很多感慨,于是我们喝着小酒,喝到一起了,也想到一起了。我们有共同的认知,于是出手做了《戏台》,然后又做了《惊梦》。
记者:这部戏让人笑泪交加,很多观众以为自己来看喜剧,最后哭着走出剧场。
陈佩斯:这部戏从结构上来讲是悲剧,但是在舞台行动、故事情节中,又形成了很多生成喜剧的条件,可以说是悲剧中贯穿喜剧精神。首先是因为昆曲太美了,把这么美的东西,放在残酷惨烈的战争中去,它就会给大家带来心灵上的震动——只要把它放在那,你就不能不动容。我们绝对没有煽情,戏里一点煽情的部分都没有。
陈大愚:(煽情的部分)原来有过,后来被我们给删了。
陈佩斯:特别讨厌煽情。观众哭是他自己感受到的,不是我们“煽”过去的。
记者:做《惊梦》之前对昆曲有了解吗?
陈佩斯:(指着儿子)他了解,我不了解。
陈大愚:他在坑我呢!我真的不了解。我之前没有看过昆曲,接了这个戏之后,父亲就让我们去研究昆曲。多看一看、多听一听、磨一磨耳朵,把自己浸在里头。因为我在戏里要演的是一个特别爱戏的少爷、大票友,为了追自己喜欢的艺人,花大价钱,把戏班请到家里来演出。他演的是戏班的班主,他受的罪比我多,他现在快七十了,前几年六十好几了还为这个戏去抻筋拔骨地练功。
陈佩斯:这没什么,就跟运动员上场之前要热身一样。因为我上舞台肢体语言比较多,我对自己有这方面的要求,所以我得提前把自己的身体准备好。同时我也得做功课,我之前对昆曲也是一无所知,要去深入了解这个剧种。另外也要常听一些唱段,主要就是咱们南京的张继青先生的唱段,太让人入迷了。老人家前些年过世了,我们这个戏也是向昆曲大家致敬。尽管她没直接教过我,但我是看着她的录像、听着她的录音,一点点走进了昆曲的殿堂。
祖孙三代“隔空同台”
《惊梦》里的一处设计堪称神来之笔,采用了“戏中戏”的形式将《白毛女》巧妙地融入作品之中。由陈佩斯饰演的班主童孝璋,在演出《白毛女》时扮演黄世仁,因为在舞台上人物演绎得太好,险些挨了台下小战士的“枪子儿”。现实中,陈强当年登台出演黄世仁的时候曾经真的发生这样的故事。这一设计不仅完成了对父辈的致敬,也让陈强与儿子陈佩斯、孙子陈大愚“隔空同台”,营造爆笑戏剧效果的同时,感人至深。
记者:您家庭里戏剧的这种传承,是否会延续下去?
陈佩斯:从我的父亲到我,再到他是三代。后面还能不能延续,我们不知道。因为孩子长大有自己的选择,这是我们不能替代决定的。
陈大愚:我继承我父亲也是偶然,真的很困难,“演二代”其实演出来得很少。
记者:陈大愚戏里的少爷角色,驾驭起来有难度吗?
陈大愚:我身上就带着一部分角色的这种气质,好吃懒做、爱睡懒觉、好吃夜宵(笑)。
陈佩斯:这个角色有部分就是照陈大愚写的。然后这个角色越排越好、越演越好。他在这戏里本来只是一头一尾一点东西,结果最后变成贯穿的一条线。
记者:如果评价一下儿子的表现,您会说些什么?
陈佩斯:(陈大愚)表演还凑合吧,能完成任务,也很刻苦。
陈大愚:千万别说好的!刚说完我好吃懒做,这人设刚建立好,可不能翻车了(笑)。
陈佩斯:但是该努力的时候,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偷懒、什么时候该用功,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的,所以能把任务完成。
年近七旬依然坚守
演小品时,陈佩斯被视为小品演员中的“天花板”,演话剧,同样如此。《惊梦》被称为“中国原创话剧天花板”“原创戏剧之顶流”,各种赞誉纷至沓来。但他本人听到这些说法,都直摇头。
记者:在很多人眼里,您是天才型演员。
陈佩斯:千万别这么说,害臊!有点成绩了,别人都说“哎哟,天才”,其实根本不是。我心里知道,我是一个特别平庸的材料。
记者:之前《戏台》出来的时候被认为是话剧“天花板”,到了《惊梦》,又是新的“天花板”,如何不断进行超越?
陈佩斯:我其实不喜欢“天花板”这个词,因为它就顶到那了,它就是一个上限,我觉得任何事情都没有上限。就像做《阳台》这个剧的时候,我觉得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我觉得没有人能超越了。然后我们自己做了《戏台》,从戏剧文学、戏剧手段各方面就都超越了《阳台》。那么《戏台》是“天花板”吗?当时也说是。接着就被自己又超越了一把。其实论道理,我不是最好的演员,毓钺先生也不是最好的编剧,但是我们能够互补,大家都放弃自己的执念,尽量地往一块去凑,在创作上相互尊重,这样就能出好作品。这也是一个缘分问题,高人是很多的,但可能因为各种条件没有促成合作。一定会有人超越,就看机缘。
记者:创作、排练、演戏都是非常辛苦的事情,您已经快七十了,是如何坚持的?
陈佩斯:辛苦是肯定的,年龄在这儿呢。但是,戏剧越演越有感情,全仰仗各位观众,一张一张买票支持着我们。我其实现在演出的目的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什么名和利,而是我们和戏剧、和观众之间建立了一种感情,这是我不愿意放弃的原因。另外一个,文明需要守护下去、延续下去,所以我每扛一场,我每多演一场,就是戏剧文明的一支香火还燃着。
记者:有没有“站在舞台上那一刻,觉得再辛苦都值得了”的感受?
陈佩斯:千万不要把这行当作“我高兴做所以我做”的事儿,不要有“我要享受我的高光时刻”这样的想法。
陈大愚:他的意思就是说,不要欣赏艺术中的自己,不要热爱艺术中的自己,要热爱的是那个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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