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人的AB面：在元宇宙中过气，在AIGC中重生

前沿科技，数智经济

文｜郝   鑫

编｜刘雨琦

“29800元一年的虚拟主播，号称24小时不停播，月入十几万，实际上却是关键词都不能回复，播了半个月，直播间还因违规被快手封禁，最终投诉无门、退款无果。”

2023年4月18日，张明（化名）在抖音看到的数字人直播的宣传视频后，激情下单用在自己的直播间带货，结果“黄粱一梦”，GMV没见增长，自己却成了头号“韭菜”。

图源：网络

社交媒体平台上，张明不是个例。随手一刷，宣传数字人的内容和投诉数字人的内容比比皆是，价格落差让人瞠目结舌。一模一样的宣传话术，虚拟人模版、虚拟人订制，“8000元定制形象”“299元实现24小时轮播”“淘宝19.9下单智能直播数字人”，没有差异化、无法确定真实性，大模型催生了数字人应用“蒙眼狂奔”，副作用也十分明显。

图源：淘宝截图

“混乱，十分混乱，数字人的水太深了！”张明告诉光锥智能，面对一个全新的技术应用，作为商家无法判断产品的好坏和价格的高低，对于具体的细则，只能交钱后再体验，没有靠谱的平台，也没有统一的标准。

据光锥智能调查，如张明一般对数字主播、虚拟主播有需求的商家并不在少数，有近60%的用户通过电商平台接触到了数字主播，其中有近50%的人表示以后会使用。另一位商家晓洁（化名）认为既然带货效果差不多，肯定是数字人更划算：“在小红书看到一个帖子讲‘数字人直播第一晚爆1万，本人还在睡觉’后，我立马就心动了”。

庞大的市场需求，驱动着现阶段数字人加速驶向商业化落地，也带来了阵痛。

一方面，突然冒出了诸多类型数字人公司鱼龙混杂，其中有具备AI技术，提供真数字人的源码公司；也有假以原厂之名，卖产品、应用的套壳公司；还有嗅到商机，蜂拥而至收割用户的代理商和渠道商，这也是如今数字人市场混乱的核心原因。

另一方面，大模型的出现，给了数字人更多的应用场景，对于全新的场景，没有任何人有经验。3D数字人制作流程被重塑，从建模到动画制作每个环节上实现了提效。2D数字人成为主角，从生产制作上降本，在使用中赋能，价格被打下来后进入了大规模商用化新阶段。

由此可见，无论是技术发展还是商业化落地，数字人都走向了一个新的周期。

数字人的“第二春”

“成立不到一年就踩上风口，好像天上掉馅饼。”Andrew回忆元宇宙鼎盛期，上半年刚融完资，立马开启下一波计划，“那时我感觉一年融两次资绝对没问题”。

事实上，这并不是数字人第一次火爆。2020年元宇宙风起时，冬奥会气象主播冯小殊、万科员工崔筱盼、清华虚拟女学霸华智冰、抖音美妆达人柳夜熙、首位超写实国风KOL翎等虚拟人的不断“出圈”，虚拟人赛道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大爆发。

图源：网络

资本市场是行业的晴雨表，数据显示，2021年-2022年虚拟数字人赛道共发生融资57件，融资金额达44.61亿元，融资金额年复合增长率达到97.71%。

但很快，元宇宙的“降温”让虚拟人赛道也进入了冰点。拿融资第二个月，Andrew就遭遇了元宇宙寒潮。此后融资颗粒无收，只能挣扎度日。

“最近，朋友圈转发祝贺同行融资刷屏的次数明显变少了。2021年年底和2022年初能有一周一次、一周几次，最近的频率已经降至一月一次。”另一位行业内人士透露道。

大公司也难以幸免。字节跳动元宇宙项目“派对岛”团队被裁撤、APP下架，百度“希壤”缔造者马杰抛弃度晓晓离职，据光锥智能获悉，腾讯智影业务线也曾短暂关停。2021年Q3，Meta、英伟达、字节、腾讯、网易等大厂一手缔造了元宇宙盛世，但仅不到一年时间，又亲手将其埋葬。

就在命悬一线之际，大模型来了，数字人赛道枯木逢春。

国内市场，3月，万兴科技(300624)发布AIGC短视频出海营销神器“万兴播爆”，输入文案，即可一键生成AIGC“真人”营销短视频，目前已全面上线AI数字人定制服务，支持数字人形象定制、声音复刻和视频模板定制。同月底，腾讯发布全新AI智能创作助手“腾讯智影”，推出了智影数字人、文本配音、文章转视频等AI创作工具。

4月10日，商汤在“日日新大模型”体系下，上线如影数字人视频生成平台，实现一次真人素材录入，生成超写实数字分身；5月27日，百度发布电商AI主播制作平台，上线慧播星，号称耗时10分钟，即可完成数字人直播间的制作；6月13日，360推出“360 AI数字人广场”，拥有200+虚拟数字人角色，如孙悟空、诸葛亮等数字名人，以及市场、运营、程序员等拥有不同职能的数字员工。

除了大厂，创业公司也吸取了元宇宙的经验，不再做高屋建瓴的“设计”，而是脚踏实地的开始找商业化场景落地。

小冰公司宣布启动“克隆人计划”，首批网红明星克隆人已经上线。即构科技加码数字人业务，从原先专注3D数字人，到2D、3D多线并举，其中2D业务上线一站式数智人解决方案，应用于知识口播、金融、教育、营销等场景。一览科技推出主要应用于口播类短视频创作的数字人。魔珐针对企业宣发需求，上线虚拟人企业名片，运用于企业营销、对外沟通等场景。

资本市场再次闻风而动，这一次，也拓展到了整个数字人制作的上下游。5、6月份进入密集融资的高峰期：

5月23日，元宇宙虚拟场景公司方糖星球完成数千万元天使轮及天使+轮融资；

5月31日，元宇宙应用场景商“元上科技”日前完成千万级天使轮融资；

6月6日，元宇宙营销公司咖菲科技获得数千万元Pre-A轮融资；

6月7日，AI数字人解决方案提供商FOCO完成数千万元天使轮融资。

...

数字主播铺天盖地地涌进了短视频、直播间，“老铁”“上链接”“剁手”等直播黑话张口就来，钱学森、周鸿祎、黄仁勋等大佬数字人亮相大会发言，数字人分身、虚拟主播是最为“潮流”的Style。

据企查查显示，半年内，新成立与数字人相关的公司数量接近2万家，较去年下半年增长约20%。

无论是互联网大厂和创业公司的高频“更新”、热钱的涌入，还是商家市场受欢迎的程度，技术的进步和需求带动着数字人的车轮滚滚向前，也打开了新的局面。

大模型让数字人“活了”

热闹可能是短暂的，但大模型带来的改变却是实在的。

光锥智能梳理多家数字人公司的制作应用流程后，绘制出“AI数字人产业链”图鉴。我们发现AI技术犹如毛细血管一般渗透进数字人产业链中。

产业链上游，除了传统CG技术（Computer Animation计算机动画）、通用设施技术公司，AI公司和虚拟场景构建公司也相继入局，数字人制作尚未成熟，但以方糖星球为代表的一系列虚拟场景企业，已经开始着手为数字人活动寻找场景、构建场景化内容。

中游平台层现存两类选手，一类是百度、腾讯、商汤等公司，对外开放PaaS平台能力；一类是诸如即构科技、一览科技、魔珐科技等企业，提供通用产品和定制化服务。

应用层企业，诸如万兴科技，提供文生图、图生图、文生AI数字人视频服务。

元宇宙时期的遗珠——3D数字人，过去因为技术门槛过高，将很多公司拒之门外。

3D数字人制作的难点在建模技术和互动反馈两方面，一方面三维建模需要大量数据，同时还要求高精准还原度和精细度；另一方面，不仅要让数字人能“动”起来，还得能对话、能学习。

现在，有了大模型，3D数字人的生产过程变得简单化。

商汤数字人相关产品负责人向光锥智能介绍，旗下AIGC数字人生产平台，涵盖了人物形象的智能化生成引擎、人物动作的智能化驱动引擎，以及智能化交互引擎，分别对应传统CG技术的建模环节、动画设计和制作环节，以及针对数字人多模态交互和深度学习的能力构建环节。

“在建模的痛点环节，只要基于少量照片面部扫描，算法就可自动生成高精度的3D面部模型。还可以调用相应的算法模块，进行人物形象的自动美化、脸部、头发细节处理。在交互的智能化环节，大模型可以帮助 AI 数字人在不同场景中快速建立对话关系，定制行业版专属数字人。”商汤道。

大模型确实又推了3D数字人一把，可在AIGC时代狂奔的还是2D数字人。

“把呈现效果从60分拉到80分，2D数字人做不到，但能让大多数企业先用起来，还能大幅提效，这才是关键。”即构科技表示道。

目前来看，2D数字人的提效效果显著。商汤数字人相关产品负责人表示，AI可将传统视频制作流程中人工处理时间大幅减少90%，模型训练时间减少60%，只需48小时以内即能完成各类定制数字人的训练工作。万兴播爆业务负责人Dour介绍称，目前文生AI数字人视频的时间在数分钟左右。伴随技术的进步，未来文生视频的效率还将提升。

利用AI生成文案是现阶段2D数字人应用最广泛的功能之一。

“AI数字人跟大模型是相辅相成的关系。比如用户输入关键词，即可一键生成营销文案，可进一步打通从内容创作到AI数字人视频制作的链路。”Dour谈道。

据悉，万兴播爆海外版Wondershare Virbo已推出0门槛AI生成脚本新功能，为用户带来从脚本、“真人”出镜到视频自动生成的“全链路AIGC创作”体验。

商汤的如影平台还把文生图的能力运用到数字人视频创作中，用户可给定提示词生成相应的视频素材。

数字人直播带货是每家公司急于向“钱”探索的功能。

即构科技市场部相关负责人杜晓斌解释称：“目前，相对智能化的数字人，已能实现直播互动。这背后的技术原理在于企业事先需建立一个模板库或知识库，一旦在直播中触发了相应的关键词，数字人就能实时调取里面的内容进行回答。”

尽管从结果上看，达成了实时互动的任务，但距一个“长脑子”的数字人还差得很远。

不过，杜晓斌表示如果未来接入ChatGPT那样的能力，就能实现直播中开放性的实时回答。

“现阶段AIGC的监管手段仍未明确，行业仍处于观望态度。未来政策明朗后，不排除会通过技术上的围栏，限定开放性回答的合规范围。”杜晓斌道。

不过，也有投资人表示，“现阶段而言，效果如何不重要。短视频、直播等偏娱乐性质的场景，本身对AIGC技术的容错率就高，可以大胆地迭代更新产品。”

数字人又向前了一步，可光有数字人还不够，要想用得好，配套虚拟场景少不了。

数字人在带货时要有和谐的背景搭配，让数字人动起来也要有场景的转化才自然，同时虚拟场景本身也可转化为内容来吸引用户，数字人和虚拟场景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的。

方糖星球合伙人廖庆辉认为空间化是虚拟人的未来，“我们产品核心是要让虚拟人和虚拟人，虚拟人和场景产生互动。在当下硬件、成本、商业化可行上考虑，不用过分追求虚拟人的精细度。虚拟人作为用户的化身，我们考虑的是允许更多人能同时进入一个空间场景，让他们能进行互动，用户可以一起探索、游戏、学习，甚至创建自己的个性化空间。”

商业化“蒙眼狂奔”

数字人产品更成熟，也更便宜了。

据光锥智能了解，数字人行业现存三种收费模式，分别是会员订阅收费、定制化收费和按使用时长收费。

某数字公司透露，其普通会员收费为180元，用户可制作40分钟的视频，生成约100条短视频。定制数字人形象分不同档次，最低档为8000元，还有9998的套餐，可完成外形、音色、动作的定制化。

杜晓斌反馈：“过去用真人主播录制，普通主播市场价在1-2万元，还不包括企业的直播间搭建成本，而其数字人一年定制费用仅需1-2万元，光是人工成本就能帮助企业一年省下10万元左右。”

据悉，万兴播爆也推出了数字人订阅、定制化模式的产品和服务。目前对于用户来说，整体价格较为友好，以订阅为例，使用万兴播爆，用户单个视频制作成本仅在几元左右。

目前，按使用时长收费还在探索中，待到用户规模迎来爆发，这种模式才能落地。

一览科技联合创始人兼CTO陈锡言，对此也表示：“降价多的主要是2D数字人，而3D数字人成本仍然高到离谱，仍需要大量投入。需要强调的是，断崖下降的2D数字人并不代表业内最好水平，而是一个可接受的最低质量，如果想要更好的效果，高昂成本还是无法避免。”

降价之后，伴随而来的是大规模的商用场景开始落地。现阶段，数字人已经开始在商业、金融服务、教育、医疗、文化传媒、游戏、文旅、汽车交通、政务服务等场景落地。

银行数字员工

品牌营销

陈锡言介绍，一览科技作为一家视频解决方案提供商，已经将数字人能力结合落地在金融、文化传媒等行业大客户的实际业务中。比如，为某银行提供数字人金融科普视频的内容生产服务。相比过往真人出镜，性价比合理、生产速度快，同时能够保证内容的安全规范。

同时他透露，“数字人相关的业务在各个领域的渗透速度比想象中的要快，金融只是一小部分。相比技术，结合不同行业去做相应能力的完善和延伸，更考验一个公司的服务能力。”

数字人也在悄悄占领海外直播间。据媒体报道，印尼一位成熟主播的月薪（4000-5000元）基本可买到一个常年无休的定制款数字人，年薪（5万-6万元）则可购买一整套软件，相当于一支整年无休的多人团队，这样的条件吸引了不少跨境电商。

“基本能跟成本持平”“赚多少，目前还不确定”“拍一个赔一个”行业内多家公司反映道。显而易见，对于任何一家数字人公司来说，现在谈盈利还为时尚早。

源码公司勉强盈亏平衡，“套壳公司”却靠钻空子赚得盆满钵满。

AI数字人有真伪之分，其中AI原厂做，是真AI数字人。套壳公司是指是假AI数字人。

“产品刚出，很多客户就直接找上门来，提出要用我们的产品和技术，他们直接用来赚钱。”某数字人公司谈被“套壳”经历。

套壳公司本身没有产品，又不甘失去赚钱机会，于是转而去购买封装好的模板，没有技术、服务、售后等成本，令其利润空间远高于源码公司。

即构科技对套壳公司的能力提出质疑，“套壳做数字人实际上是在原厂基础能力之上，去封装一个具体的产品或拿出方案去销售。套壳产品看似价格更低，但功能少、定制不够灵活，只是用上了一款应用，更何况多数公司连用起来都很难。”

套壳公司缺少了“灵魂”，扁平化的模版并不能服务每个行业，场景才是理解AIGC时代数字人的钥匙。

有了场景，商汤才能打破原来软硬一体化交付的模式，转向纯软件交付，全面降低成本；方糖星球才能在在线会议、虚拟演唱会的基础上，丰富虚拟人和虚拟空间的游戏化玩法，增强互动性和内容性；万兴科技才能进一步打透跨境场景，通过提供AI数字人营销短视频创作服务，助力跨境卖家抢跑出海营销新时代。

结语

2023年上半年，数字人行业商业化仍然处于萌芽阶段，各家商业化进展不一。有的产品还没落地，有的刚开始跟头部公司合作积累定制化经验，有的产品进入成熟期，开始积累用户。

而无论处于哪个阶段，这些玩家的共同特点是让渡出部分利润空间，以相对低价甚至免费的策略打开市场，快速开拓更多的应用场景。两条腿同时走路，配以高端定制化路线，通过服务头部客户沉淀可复制的行业know-how经验。

用户是最好的试金石，在经过了市场化的检验后，当泡沫逐渐消亡，比拼才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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