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眼看市】
作为全球范围内最为活跃的经济组织之一,“金砖五国”在15年的发展过程中也沉淀出了非同寻常的聚合能量与扩散魅力,除了埃及、孟加拉国与阿联酋等国以正式成员身份加入到了金砖国家开发新银行外,墨西哥和泰国等多个国家领导人也经常以观察员身份参加“金砖五国”的首脑峰会。
张锐
前不久在南非开普敦举行的“金砖五国”外长会议不仅就创建美元之外的区域共同货币展开了充分的讨论,并且对沙特、埃及等国提出加入金砖国家的申请以及“金砖五国”的扩围问题达成了基本一致的意见,而这两项核心话题也将提交给今年8月份在南非约翰内斯堡举行的金砖国家领导人峰会,国际社会有望很快看到金砖国家再一次扩容的落地成果以及由此释放出的更宏大声量。
22年前高盛集团首席经济学家吉姆·奥尼尔提出“金砖四国”(BRIC)概念时,也许不会料到自己所创设的这一名词后来能够引起人们对世界进行重新认知以及全球经济力量展开重组的惊天效果。在奥尼尔的眼中,“金砖四国”特指的就是世界新兴市场,之所以将四国从新兴市场中凸现出来,是因为它们当时各有特色,其中巴西是“世界原料基地”,俄罗斯被称为“世界加油站”,印度被视为“世界办公室”,而中国则号称“世界工厂”,奥尼尔也由此预测,未来金砖国家占全球经济比重将大幅上升,全球化进程开始从西方主导阶段逐渐转向新兴市场国家崛起阶段。2006年,巴西、俄罗斯、印度和中国四国外长在联合国大会期间举行首次会晤,正式认可与官宣“金砖四国”一词,且由此实质性地拉开了四国合作的序幕。2011年,南非(South Africa)加入,“金砖四国”第一次扩身为“金砖五国”(BRICS)。
除了一年一度的金砖国家首脑峰会外,“金砖五国”每年还定期举行外长、财长会议,而这种会晤机制几乎完全对标G7,甚至可以说“金砖五国”就是作为G7的博弈方应运而生的。20世纪70年代的第一次石油危机重创西方国家经济,为抱团取暖,在法国倡议下,美、英、德、法、日、意六大工业国于1975年底成立了六国集团,次年加拿大加入,七国集团(G7)由此诞生,且自此之后作为“富人俱乐部”的G7一直控制着从世贸组织(WTO),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以及世界银行等重大全球性经济与金融组织的规则制定权和话语权,只是历史车轮行至本世纪初叶,新兴市场经济体凭借自身能量优势加速赶超,对世界经济的贡献越来越大,其针对WTO、IMF等改革的呼声越来越高,而“金砖五国”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成立与扩开的。
数据显示,“金砖五国”国土面积占世界领土总面积26.46%,人口占世界总人口41.93%,而更重要的是,22年前,“金砖五国”经济总量只有2.83万亿美元,占全球GDP之比8.30%,而同期G7的GDP总值为21.84万亿美元,占全球经济总量的比重高达64.91%,但及至2022年,“金砖五国”GDP扩大至26.04万亿美元,对应当年全球 GDP总量,占比25.6%,同期G7的GDP总量为43.6万亿美元,占比42.9%,虽然横向对比后者依然占优,但纵向上却不得不接受前者开疆拓土的生猛之势。
如此耀眼的增长成就除了“金砖五国”有效的目标牵引、战略驱动和政策导向外,更有来自彼此之间经济与贸易合作的一臂之力。对内,“金砖五国”联合发起成立了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如今这一运转近10年的金融机构已向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基础设施建设和可持续发展的96个项目提供了328亿美元的贷款,并在五国基础上新发展银行又吸纳了埃及、孟加拉国、阿联酋和乌拉圭四个新成员国。对外,“金砖五国”提出了推动国际金融机构改革以及提高新兴(300098)市场在国际金融机构中发言权和代表性的集体呼声,从而引致了IMF、世界银行等国际金融机构治理结构变革的加速。数据显示,目前“金砖五国”在世界银行的投票权上升到了13.24%,在IMF的份额上升到14.91%。
作为全球范围内最为活跃的经济组织之一,“金砖五国”在15年的发展过程中也沉淀出了非同寻常的聚合能量与扩散魅力,除了埃及、孟加拉国与阿联酋等国以正式成员身份加入到了金砖国家开发新银行外,墨西哥和泰国等多个国家领导人也经常以观察员身份参加“金砖五国”的首脑峰会,初步统计,目前申请加入金砖组织的国家有19个,其中13个提出了正式申请,这些国家一旦加入进来,金砖国家的成色无疑将更为厚重。
但必须承认,“金砖五国”是一个共识性机构,任何新成员国的加入都须五国的一致投票通过才有效,而围绕着自身扩容的问题,“金砖五国”目前的姿态却并不完全一致。拿印度来说,基于本国经济较为良好的发展态势,非常担心因为成员扩容而令自己在金砖组织内部的话语权被稀释,更害怕因此与中国的距离拉得更远,而且印度也是“印太经济框架”的成员国,对美国保持着较为强烈的依赖偏好,这样,在是否扩容上,印度释放出的观点也就不十分清晰。再看俄罗斯,一方面表示对加入金砖国家的国家不能设置准入限制,另一方面却明确划定了金砖国家机制不应接受任何对俄罗斯和其他国家实施单边制裁的国家的界线。
值得庆幸的是,主张扩容的声音在“金砖五国”目前还占据着绝对的主流,而且无论内部情势还是外部环境都倒逼着“金砖五国”必须尽快扩大“朋友圈”。首先,目前“金砖五国”都遭遇到不同形态与不同程度的发展瓶颈,如中国面临着美欧市场的“脱钩”之压、俄罗斯遭遇西方国家的全面制裁、印度存在着与亚洲国家产业趋同与竞争的风险、巴西与南非更是陷入“资源诅咒”的尴尬境地,且任何一个单一瓶颈的打破都不能仅仅依靠自我内循环,相反只有拓展出更大的外循环空间才能在资源重组与联动、产业链配套与合作以及市场环境改良与优化等方面营造出更为强大的增量集合动能,而金砖成员的扩编无疑是一个可以立竿见影的通道。
其次,“金砖五国”普遍面临着美元霸权的侵蚀风险。因为对外贸易目前基本采用美元结算,美元升值虽有利于五国的出口,但同时又提高资源与产品进口价格并传导出通货膨胀,相反美元贬值则直接钳制与稀释五国的出口能量;虽然在对美贸易上五国中的绝大部分国家都是顺差,由此积累了不少的美元外汇,但价值的决定权却在美方,只要美国基于减轻自我负债的目的而令美元贬值,五国的外汇价值就会随之剧烈波动,风险就会传递到本国金融市场;当然,五国都在“去美元”之路上不遗余力,但在美元依旧是全球主流货币与核心资产的前提下,任何一国的过度“去美元”都必然伤及自身外汇储备的安全垫。相反,如果能够通过成员扩容形成更广泛的“去美元”主体,不仅拳头可以壮大得更有力,还可分散“去美元”的集中化风险。
最后,“金砖五国”在与G7的博弈中仍处于弱势。经济体量以及科技实力的差距且不论,目前全球政治格局的“极化”色彩越来越显著,由地缘政治对抗所衍生出的国家力量不同归队的重组与集结态势愈演愈烈,且美国为首的G7话语权似乎越来越大;存量方面,虽然“金砖五国”在世界银行与IMF的影响力有所提升,但依然难以摆脱美国一票否决的制约,并且关键时候G7还能“用一个声音说话”,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能加大自我“朋友圈”的扩容力度,“金砖五国”势必会继续处于被动位置。当然,“金砖五国”都是G20成员,但不得不承认,G20的核心层依然是G7,而且G20所讨论的问题基本上都是义务性话题,如全球气候变暖、消除人口贫困以及人道主义援助等,而对五国具有实质性意义的动能性话题则少之又少。因此,就“金砖五国”而言,谋求更好的经济增长以及更大的国际声量,不可将希望寄托在G20身上,而是要聚力构造与拓展更为广泛的“命运共同体”。
(作者系中国市场学会理事、经济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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