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境电商洋码头的前景似乎并不明朗。7月20日,多位用户向北京商报记者投诉,在洋码头下单数月后依然未收到货,退款也无法提现。部分商家更是透露,洋码头还拖欠很多买手的保证金或货款。无法找到办公地,官网电话打不通,物流网站关闭,洋码头到底去哪儿了?洋码头创始人曾碧波向记者表示,洋码头在运营。
时隔近一年,经营面上未有明显好转迹象的洋码头,还有翻盘机会吗?
退货收不到款
购物首页看似正常,但一些用户登录洋码头消费时却感到了异样。7月20日,一位在洋码头购买了20只迪奥口红的消费者向北京商报记者投诉,她在年前购买商品后,怀疑商品质量存在问题,希望能退货退款,但钱并没有按原路退回,而是退到了平台的余额里。“我跟客服沟通,在1月31日和2月2日发起提现要求,客服说最晚6个工作日到,结果截至现在,一共4030元依然没退回来。”她说道。
上述消费者的经历不是个例。北京商报记者在小红书、黑猫投诉等平台浏览发现,除了余额长时间无法提现,还有消费者表示下单后商家迟迟不发货。“已经好几个月了,我买的4000多元的海蓝之谜精粹水和眼霜一直都没收到货。”另一位用户向记者强调称。
从平台端来看,洋码头似乎处于“半放养”的状态。免税直购频道大量商品已经下架,海淘直播频道的内容已被清空,而平台客服和官网电话也无法接通。不过,当前洋码头首页上还标注着“清仓720特惠”,部分买手在清仓甩卖,涉及服饰鞋履、美妆个护、箱包首饰等,主要以品牌爆品为主,例如Gucci碎花口红、悦薇水乳套装等,买手售后也能较快回应。
然而,这只是洋码头表面上的“岁月静好”。一位经营箱包等重奢品类的买手陈北(化名)向北京商报记者透露,目前平台上经营的买手主要是头部买手,受平台保护,大概有几十家左右。其余很多买手已经离开平台,不少买手被拖欠了货款或保证金。
办公地“失踪”
放弃在洋码头经营的买手,很多是心有不甘。
2018-2019年,陈北在洋码头陆续开了四家店,售卖进口服饰、鞋履、箱包等奢侈品。但到了去年春节时,陈北便察觉出了异样。按理说,日常能在一周左右结款,但平台开始逐渐将结款日期拖延到一个月,再到两个月。基于其他电商平台经营异常的先例,洋码头的变化让陈北等买手开始紧张起来。
随后,在去年3月,陈北将四个店铺都关闭了,并申请货款提现。然而,总共3.5万元的保证金直到现在也未能取出。“我们向平台发了很多次邮件,都没有回应。现在连洋码头的办公地点都找不到。”陈北说。
张晶晶(化名)在新加坡经营着洋码头的网店,主要卖鞋包。据她回忆,自己最早一次提现是在2021年8月,目前平台拖欠的货款加上保证金超过5万元。“欠款数额较多的买手回国追款,少(金额小)的已经‘躺平’了,因为拖的时间太久了。”张晶晶还向北京商报记者提及,洋码头还提出签署类似债转股的协议,让商家同意将货款借给公司,等平台有钱后再归还。“我没有签协议,现在店铺的账号也无法登录了。”她说。
根据《中国企业家》去年9月的报道,洋码头创始人曾碧波承认拖欠买手2亿元货款,并表示自己“是不会跑的人,也不会是赖账的人”。
然而,到了眼下,不止是商家,连从洋码头离职的一些员工也不太清楚公司现在搬去了哪里。一位已离职的洋码头员工向北京商报记者发来一张名为《洋码头兑付方案公告》,其内容提及“平台关停实属无奈之举,根据上级部门要求严格按照政策方针执行兑付方案,积极妥善应对处理各位的合理诉求”。据该员工讲述,自去年8、9月后,公司很多员工离职,没剩下多少人了,“公司全员居家办公后,办公地就没有了”。
那么,洋码头真的关停了吗?对此,曾碧波向北京商报记者回应称,平台还在运营。当记者提出希望进一步沟通用户无法提现的现状,以及买手货款和保证金的还款进展等问题时,曾碧波未进行答复。
也曾风光无限
乘着跨境进口电商的风口,洋码头一时风光无限。天眼查资料显示,2011-2021年,洋码头获得7轮融资,最近一次发生在2021年3月,获得数亿元融资。在跨境赛道中,洋码头无疑是明星企业。据《中国新闻周刊》报道,在2015年,洋码头的销售额达到6.6亿元,同比增长了15倍,仅次于天猫国际。在2017年,洋码头的市场份额在独立跨境电商中排名第一,达到26.3%。
2019年,网易以20亿美元把考拉海购卖给阿里,而另一边,洋码头借助抖音迅猛增长,以曾碧波对外公开的话说,是“撕开了一道流量的血口”,收入实现翻倍增长,完成全面盈利。2020年8月,洋码头宣布计划三年内在全国100个城市开1000家线下门店,并增加奢品鉴定和配送到家服务。
然而,情况急转直下。2022年8月底,曾碧波在“洋码头买手服务号”微信公众号上发布了一篇名为《致洋码头平台全球买手》的公开信,一时引发热议。其内容提及,受疫情影响,洋码头业务持续下滑。同时,公司内部合规改造也面临挑战,在2021年拆除红筹(海外)架构后,为了全面拥抱国内资本市场对于跨境业务的资金、税务、外管等多方面的合规要求,洋码头主动自查自检。
在信中,曾碧波坦言公司面临的压力,包括洋码头动用公司自身经营资金以确保买手订单资金得到及时的结算和回款,但进一步恶化了公司现金流,同时也引发了诸多外部供应商债权诉讼和银行抽贷的连锁反应。而一批历史经营中存在涉嫌售假,或买卖账户的严重违规买手的结算被冻结后,制造舆论倒逼公司偿付货款。
事实上,洋码头也尝试过脱离困境。例如在2017年为了让公司活下来,实现盈利,裁掉了100多名员工;2018年,外部流量环境变差,广告和地推成本变高,“黑五”大促数据跌幅较大,公司迅速调整策略,砍掉新项目;2021年5月,洋码头确认计划于国内上市。
直到去年9月底身陷舆论风波时,曾碧波也对外表示,当前盘活洋码头的方案是并购,独立应该是比较难的,并提及谈了四五家有意向收购洋码头的买家,其中有两家在谈价格。
回血时间难预估
7月13日,据海关总署数据统计,今年上半年,跨境电商进出口1.1万亿元,同比增长16%。其中,出口8210亿元,增长19.9%;进口2760亿元,增长5.7%。
与此同时,北京商报记者注意到,天眼查资料显示,洋码头的经营主体上海洋码头网络技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洋码头网络”)的法定代表人在近日由曾碧波变更为王迪亮。而洋码头网络的全资控股子公司上海倍海供应链管理有限公司,即贝海国际的运营主体,其法定代表人也在6月底由曾碧波变更为王迪亮。
平台、用户、买手之间的信任危机蔓延到洋码头其他业务层面。北京商报记者查阅发现,目前贝海国际的官网已经无法打开,其官方微信公众号也无法查询物流状态,最近的文章更新时间停留在2022年5月。
一位曾招募贝海国际加盟商的离职工作人员向北京商报记者表示,贝海国际已经停止运营。而另一位离职员工猜测,贝海国际应该目前仅在海外独立运营,可能是海外团队接其他业务在做,和国内的一些业务隔断了。
走到如今,跨境进口电商的日子都有些难熬。2022年7月,考拉海购被曝出团队从400余人收缩至不足20人,已不再出现在阿里的“动物园”里。时间再往前,2021年,寺库陷入拖欠员工工资、供应商货款等旋涡中,还收到纳斯达克退市警告。2020年,亚马逊海外购、豌豆公主均设置了代购赚佣金的功能或平台来挖掘私域流量。
去年9月,身处风口浪尖的曾碧波对外坦言“放弃赴美上市,是想打造中国创业板第一个跨境电商股,有浮躁的一面”,并称洋码头不会倒闭,只要给洋码头半年时间,未来一定能把业务做好。
然而,截至目前,时间已悄然过去近一年,洋码头承受的压力似乎难显现出明显的缓和,其回血的时间或许将更长。
“电子商务是经营顾客,产品是顾客资产货币化的媒介,平台SKU的数量直接决定着平台的转化率和顾客价值变现能力。垂直类赛道由于SKU数量的局限,导致其很难实现顾客价值最大化,其顾客导流成本的分摊能力远远低于综合类电商平台,生存空间受到限制。世界范围内看,目前还没有一家盈利状况好的垂直类电商平台。”电子商务交易技术国家工程实验室研究员赵振营判断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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