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F驻华首席代表Marshall Mills：中国需采取更具扩张性的宏观经济政策

由北京市通州区人民政府指导，《财经》杂志、财经网、《财经智库》主办的“《财经》年会2026：预测与战略 · 年度对话暨2025全球财富管理论坛”于12月18日至20日在北京举行，主题为“变局中的中国定力”。

12月18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驻华首席代表Marshall Mills在致辞中表示，全球不确定性已急剧攀升，且持续走高。这种不确定性一定会保留很长的时间，所以一定要做好应对这些不确定性的准备。他预计今年和明年两年全球增长仅会小幅放缓。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驻华首席代表Marshall Mill

Marshall Mills表示，中国对全球增长的贡献率约为30%，这一稳健的前景为中国提供了有利环境。中国政府已采取措施扩大国内消费，实施扩张性财政政策，宽松的货币政策并推出一些有针对性的措施。

他进一步指出，中国需要采取更具扩张性的宏观经济政策，同时附以必要的改革。他建议推出宏观经济政策组合，财政政策应优先加强社会保障体系，让民众有信心、有安全感，从而增加消费，减少储蓄。同时，要加快户籍制度改革，通过改善资源配置让市场发挥主导作用来提高生产率。归根结底，扩大消费将释放中国庞大国内市场的潜力，缩小内部和外部失衡，形成更具可持续性的增长。

以下为部分发言实录：

Marshall Mills：下午好！我用英文发言，请大家戴好自己的翻译耳机。刚才我们已经听到了全球的经济遇到了很多挑战，我想跟各位分享一下，我们在IMF所做的工作和基于我们工作的一些观察。

我非常同意刚才发言嘉宾的一些观点，我的演讲可能不像其他几位演讲那样充满活力，我想分享一下自己的见解。过去几十年我们看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进展，虽然也有没有实现的愿望，考虑到这些进展，我们面临的挑战看起来是有一些反知觉的，但如今普通人的生活远好于40年或者80年以前。我们研究这些数据的时候发现潜在的一些深层暗流和一些沮丧，尤其在年轻一代人当中，为了更好的理解这一点。我们可以看一些例子，以美国为例，年轻人长大以后，收入超过父母的概率持续下降，我的父亲这个月90岁了，对于我父亲那一代，30岁的时候赚的钱超过他的父母那一代的概率超过90%，而到我这一代，我赚的钱超过我父亲那一代的概率不足60%，近期的数据已经降至50%了。这一切都发生在深刻变革的政治背景下，包括人口结构变迁、技术、地缘政治等等。

我们可以看到，地缘政治、技术和人口结构都在出现演变，同时人类活动对地球的影响日益加剧，其结果是不确定性达到极高的水平，全球不确定性已急剧攀升，且持续走高。这样的不确定性一定会保留很长的时间，所以大家一定要做好应对这些不确定性的准备。不确定性已成为新常态并将长期存在，最紧迫的问题是这些变革力量将对全球经济产生何种影响？世界的经济应对情况如何？短期来看好于预期，但仍未大家我们所需的水平，包括中国在内的全球经济及众多发达经济体和新兴市场4月份的表现均好于预期。正如我们10月发布的世界经济展望所阐释的，我们预计今年和明年两年全球增长仅会小幅放缓，所有迹象都表明世界经济总体上经受住了多重冲击带来的严峻压力。

如何解释这种韧性？我们认为主要有四个原因：第一，政策基本面改变。第二，全球金融环境保持支持性。私营部门具备较强的适应性，关税影响未及最初担忧的那么严重。关于前两个原因，在疫情期间各国采取了迅速果断且全球协调的财政行动，以减轻冲击和长期损害，金融环境保持支持下，全球股市大幅上涨，融资市场相对开放。第三，私营部门的适应性，企业正在迅速重组供应链，经过多年的丰厚利润积累，企业资产负债表总体稳健，在多次冲击的演练后，企业反应更为敏捷。人工智能也已成为主流。第四，关税冲击并未如当初预期的那么严重，如今美国的实际关税税率远超全球其他地区，而全球其他地区的关税税率今年相对稳定，报复性关税案例寥寥无几。

总之，迄今为止，世界避免了陷入针锋相对的世界贸易战，但开放程度依然遭受重创，且这一局面可能尚未结束。

当然，在我们长舒一口气之前，我要告诉大家今年经济展现出的韧性还没有得到充分检验，背后有四大因素，我想发出一个警示，全球经济的韧性尚未经受全面考验，在关税方面的影响仍有待显现，在美国企业利润率压缩，对货币政策和增长产生影响。而其他地区，原本销往美国市场的大量商品可能引发大量关税上调。目前来看，全球大部分贸易仍遵循规则进行，IMF敦促全球政策制定者请保持这一态势，维护贸易这一增长引擎的地位。

至于宽松的金融环境掩盖了一些疲软趋势，历史告诉我们，这种市场情绪可能会突然逆转。在这个快速变化的多极世界当中，政策制定者必须付出更多努力，抓住并创造机遇，以满足本国公民尤其是年轻人的愿景。对此IMF为全球政策制定者提出了三大目标，要采取行动实现持续高速增长，持续修复政府财政状况。首先是增长问题，中期内全球增长约为3%，多年来全球增长格局不断变化，要实现增长的持续提升，就需要提高私营部门的生产率，为此政府必须提供并保护自由市场的基本要素，包括产权保护、法治、优质数据、破产法，竞争是关键，如今应整顿内部，每个国家都必须要做好准备，对于亚洲地区，我们建议亚洲应该深化区域内贸易，纳入更多最终产品和服务，推进改革，强化服务业的发展和融资的可及性。我们的分析表明，推动更高水平的区域一体化，尤其是降低非关税壁垒，从长期来看可使GDP提升1.8%。

再次谈谈财政，首先要正视一个严峻的现实，预计到2029年全球公共债务占GDP的比例将超过100%，其中发达经济体和新兴市场经济体是主要推动因素。债务上升会推高利息支出，给借贷成本带来上行压力。许多国家无论贫富都需要进行中期财政整顿。财政整顿并非易事，但如果规划得当，沟通充分，且执行有力，大幅削减赤字是可以实现的，尤其是在中期增长加快的助力下。

谈谈卷土重来的经常账户失衡，这些失衡可能会引发保护主义反弹，如果关税进一步提高，再加上供应链中断，明年全球产出可能会下降0.3%。IMF正全力完善对外部门的评估，并将持续推动所有经济体采取政策纠正措施。对于美国，其私人消费和财政赤字均处于高位，经常账户赤字达到21世纪以来的最高水平，我们敦促美国在两大广泛领域采取行动。首先要解决联邦政府赤字问题，其次要采取措施鼓励家庭储蓄。

对中国来说，其私人储蓄长期处于高位，我们建议采取过渡性财政扩张和永久性财政结构重组措施。我详细阐述一下我们对中国的建议，因为IMF刚刚完成了对中国经济的年度健康检查关键访问，我们发现，中国经济仍然表现出非凡的韧性，我们上调了对中国的经济增长，2025年为5%，2026年为4.5%，这反映了强劲的出口表现，也得益于受欢迎的财政刺激措施。

中国对全球增长的贡献率约为30%，这一稳健的前景为中国提供了有利环境，我们鼓励他们以更大力度和紧迫感推进相关工作。中国政府在“十五五”规划中拟将扩大消费作为增长的优先驱动力，他们也认识到经济从商品导向转向服务导向的重要性，我们对此表示欢迎，我们相信转向消费是中国政府的首要政策重点。

中国政府已采取措施扩大国内消费，实施扩张性财政立场，宽松的货币政策并推出一些有针对性的措施，以减少超额储蓄和应对内卷问题。举例来说，中国政府逐步提高了退休年龄，这将有助于扩大劳动力供给并提升中期增长前景，同时中国政府增加了对老年人和儿童保育补贴。

我强调三个领域：第一是需要采取更具扩张性的宏观经济政策，同时附以必要的改革。正如前面我们注意到的，我们建议推出宏观经济政策组合，财政政策应优先加强社会保障体系，让民众有信心、有安全感，从而增加消费，减少储蓄。同时，要加快户籍制度改革，所有这些举措从中期来看，可将消费提升高达GDP的3个百分点。通过改善资源配置让市场发挥主导作用来提高生产率。归根结底，扩大消费将释放中国庞大国内市场的潜力，缩小内部和外部失衡，形成更具可持续性的增长。

第二关注的重点是通过结构性改革提升中期增长。我们建议减轻监管负担，降低国内贸易壁垒，尤其是在服务业行业，为各类企业创造公平的竞争环境。我们也知道，中国的数字基础设施已为从人工智能获取巨大的收益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需要注意劳动力市场错位的问题，并防范新的金融风险。

第三关注的领域是要解决国内债务问题，尤其是中期债务水平，政府债务置换计划在短期内有助于减轻融资压力。同时，地方政府债务问题，需要进行重组，这应该与各项改革相结合，以进一步强化金融部门的监管。

所做的这一切能带来的好处是什么呢？如果重新计算在这三个方面的基本优先事项上取得的实质性进展，带来的具体好处从而可以提升中国更高的GDP的水平，到2030年这一比例将增加约2.5%，额外创造1800万个就业机会，同时能够减轻通胀的压力，这也有助于改善经济的平衡，减少经常性项目盈余，实现更健康的汇率变动，这意味着一个更加健康、更具韧性的全球经济。

回到一开始所提到的多重挑战，如果在这一个复杂且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当中，我们都能够回到一开始所提到的多重挑战，如果在这一个复杂且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当中，我们都能够携手共进，我们可以制定有效的政策，增强韧性，并且满足全球年轻一代的期望。

最后，请允许我引用一下我们执行董事的话，也就是中国的谚语，叫做同舟共济，我们便能携手前行，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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