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第一个国际影后，已经离开我们20年了

　　2000年真的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年份，所有人都说着“千年等一回，一切都是崭新的开始”。但也是在那一年，有一个人默默地、永远地退出了春晚的舞台。文｜金融八卦女作者：咕咕· · ·2000，千禧年春晚的明星阵容异常强大。赵忠祥、倪萍、赵薇、温兆伦、牛群、冯巩、杨澜、白岩松……光主持人就足足有20位。前一年，《还珠格格》火了，在2000年春晚，赵薇成为了众多的主持人之一，林心如也和崔永元上台演唱了《溜溜的她》。2000年，也是朴树和《白桦林》第一次（唯一一次）登上春晚的舞台，据说晚会前几天，他还和导演组闹了矛盾，但是为了顾全大局，朴树还是妥协了。

　　2000年，春晚小品的冠军是赵本山和宋丹丹的《钟点工》，“你穿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 也成了当年最火的流行语。那一年，《南方周末》的新年贺词是：这是千载一遇的时刻，百年的更迭，千年的交替，都将汇于同一个瞬间。为了欢呼新世纪的太阳照临地球，全世界的人们都在翘首以待......那真的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年份，所有人都说着“千年等一回，一切都是崭新的开始”。但也是在那一年，有一个人默默地、永远地退出了春晚的舞台。

　　2020年，是赵丽蓉离开的第20个年头。

　　1.

　　/ 演小品、唱评剧、第一个国际影后 /

　　1988年，60岁的赵丽蓉从中国评剧院退休，春晚节目组找到了她，因为一个小品剧本的作者点名让她出演。演了半辈子评剧的赵丽蓉，在60岁才第一次登上春晚的舞台，和游本昌演出了小品《急诊》，算是在全国观众面前亮了个相。

　　第二年，赵丽蓉和侯耀文合作表演了小品《英雄母亲的一天》，“司马缸砸光”、“司马缸砸缸”、“司马光砸光”······幽默风趣的语言让全国人民都记住了这个唐山口音的小老太太。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春晚开始有了“流行语”，有了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梗。

　　1990年，赵丽蓉缺席了春晚的舞台，那是因为63岁的她正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吉林拍摄电影《过年》。剧中有一场“拔罐”的镜头，天气太冷了，导演准备找替身来拍，但是老太太不同意，坚持要亲自出镜。这场戏拍完，赵丽蓉得了一场重感冒，原有的支气管炎发展成了肺气肿，今后的每年里，一到冬天就伴有轻微的哮喘。而赵丽蓉离世，也是因为肺癌。

　　1991年秋天，赵丽蓉和保姆正在家里休息，突然，电话响了，另一头的声音雀跃地说：“快打开电视看中央台，老姨得大奖了！”打电话的人是赵丽蓉的大外甥女王玲佳，新闻台里的主播正在播报新闻：“由北京电影片厂拍摄的《过年》，赵丽蓉扮演剧中的母亲，在日本国际东京电影节获最佳女主角奖。”没错，中国第一个国际影后，是赵丽蓉。没有人提前知道这个获奖的消息，甚至都没有邀请赵丽蓉到现场，媒体后知后觉地涌向赵丽蓉的家中，每天接受采访说得赵丽蓉是口干舌燥。皇冠假日酒店，北影厂和中华工作者协会联合举办新闻发布会，为赵丽蓉颁发奖杯。有记者问赵丽蓉：“姥姥，您得了大奖美不美？”赵丽蓉答道：“美，比美国人还美呢！”那一年春晚，小品类节目只剩下巩汉林和赵本山相争，最后，赵本山演了一个怕老婆的故事，获得了当年的最佳节目。

　　1993年，中央电视台举办三十五周年台庆，赵丽蓉、郭达、蔡明合演了小品《追星族》。蔡明扮演的追星族孙女向奶奶介绍四大天王，赵丽蓉听后说：“你这么说呀，他们的媳妇一定也很漂亮。”蔡明急了：“您瞎说什么呐，不许说他们结婚！”这些无厘头的台词，当年让人捧腹大笑，放到现在也是一针见血。

　　1995年春晚，赵丽蓉和巩汉林合作表演《如此包装》，那是她在春晚舞台上的巅峰之作。其中的那段“评剧rap”，更是让赵丽蓉被现在的年轻人称为中国的嘻哈鼻祖。

　　春季里开花儿 十四五六啊六月六啊看谷秀啊 春打六九头这么包装 简直太难受我张不开嘴儿我跟不上遛你说难受不难受，你说难受不难受。

　　但是在表演这个小品的时候，赵丽蓉的关节炎发作，最后有一个定格造型，她没站稳，扑通一下单膝跪地。这一跪，观众笑了，都以为是小品最后的包袱，但事实是，12分钟高强度的表演下来，赵丽蓉已经站不住了。

　　1996年春晚的《打工奇遇》，同样是得了当年小品一等奖。赵丽蓉依然沿用了自己擅长的说唱形式，既逗笑了观众，也帮老百姓(603883,股吧)出了一口奸商的恶气。

　　▲“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这酒怎么样，听我给你吹！”那时候的董洁，还是赵丽蓉背后名不见经传的宫女演员。

　　看老太太这叉腰扭来扭去的小动作，是不是很可爱？

　　《打工奇遇》中，巩汉林的爱人金珠原本没什么戏份，安排她这个角色就是为了在一旁扶着老太太，以防万一。后来在接受采访时，巩汉林哭着说：“赵妈那时很容易腿软，我爱人扶着她下来，我们心其实都提着，怕出状况。”

　　连续好几年，赵丽蓉都是春晚炙手可热的大明星，节目组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把她请到现场，甚至有些人说：“只要老太太肯出来，就算成功了一半。”

　　要说“小品王”，赵本山只能算第二代，有赵丽蓉在，赵本山就很难拿到小品类一等奖。《老将出马》是赵丽蓉老师最后一次春晚之旅。晚会前两个月，她咳嗽咳到吐血，仍然坚持学唱英文歌，直到春晚前两周，她进了医院。在春晚上，老太太用熟练的英文唱出了当年奥斯卡最佳影片《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我心永恒》，惊艳了电视机前数以亿计观众，也成了她留给春晚最后的绝唱。

　　表演结束后，巩汉林对赵丽蓉说：“您先休息会儿，一会儿我送您回家。”转过头，他走进卫生间流下了眼泪。因为巩汉林知道，这是他们娘俩最后一次合作了。1999年4月，终于瞒不住了，赵丽蓉得知自己患了癌症，她平静地对家人说：“你们没必要瞒我，这算啥啊，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了，还有治不了的病？”宽慰了家人离开后，赵丽蓉回屋睡觉了，过了好一阵子，保姆听到她的房间有动静，过去一看，奶奶呆坐在床头，凝视着过世老伴的遗像。

　　终于还是对朝夕相伴的保姆袒露了心声：“静啊，你说人生咋这么短暂呢？”

　　2.

　　/ 吞下了多少苦，只有自己知道 /

　　母亲怀赵丽蓉的时候，已经是41岁的高龄产妇了，生了七个孩子的她，身材完全走样，每天为了家庭琐事忙得晕头转向，自己怀孕七八个月都没意识到。肚子里的疙瘩“越来越大”，父亲终于找郎中来把了脉，才知道有喜了。

　　1928年3月，赵家的第八个孩子有气无力地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她就是赵丽蓉。当时她的身体羸弱，哭声仿佛猫叫，没有人喜欢，只有父亲疼爱地说：“你们不喜欢，我爱！”

　　于是，“老爱”就成了赵丽蓉的小名。赵丽蓉从小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四海为家。一岁的时候就被抱上了戏台充当彩娃子（婴儿道具在戏剧里的名字叫“彩娃子”），她不但没被嘈杂的场面吓到，反而还冲着台下的观众挥手微笑。从那以后，所有人都说，赵丽蓉天生就是演戏的命。

　　▲年轻时的赵丽蓉戏里，赵丽蓉带给观众们的总是欢乐，但是生活中，她却吞下了很多常人不能忍受的苦。

　　赵丽蓉的第一任丈夫盛强，出身书香门第，是那个年代为数不多的大学毕业生。母亲一开始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觉得盛强长得太帅、又太有文化，肯定靠不住。可他还是用实际行动打动了丈母娘，两个年轻人就这样自由的相爱、并且结为夫妻了。

　　1957年，赵丽蓉怀上了她和盛强的第二个孩子，也是这一年秋天，盛强被打成右派，送到天津劳改，在劳动中去世，到死也没看到自己的二儿子。盛强去世后，赵丽蓉大病一场，在亲戚朋友的苦苦劝说下，她改嫁了盛强的三弟盛宏。相处的久了，赵丽蓉发现盛宏像他的哥哥一样，也是踏实、善良的人，一家人的生活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1970年，赵丽蓉迎来生命中唯一的一个女儿，却被诊断是先天性大脑发育不健全。女儿刚满月，赵丽蓉便带着女儿踏上了看病的征程。跑遍了北京大大小小的医院，经历了无数的风霜雪雨，女儿好不容易捱到了7岁，还是离开了人世。女儿的离开让赵丽蓉一度失去了活着的勇气，但命运似乎并没有停下对她的责难。1984年，赵丽蓉在外演出，丈夫盛弘突发心脏病，去世了。很久以后，倪萍在一次采访中问赵丽蓉：“赵妈，您独身这么多年，不想找个老伴吗？”

　　赵丽蓉说：“想啊。”倪萍又问：“您想找个什么样的老伴呢？”赵丽蓉回答：“就想找个像我老伴那样的老伴。”

　　3.

　　/“货真价实”的一辈子 /

　　2000年，结束了四个月化疗的赵丽蓉回到了家中，她穿上了红毛衣、红毛裤，系上了一条红腰带，因为这一年是她的本命年。她坚持着看完了春晚巩汉林的小品《同桌的她》，使劲地点了点头。

　　2000年7月17日，赵丽蓉离开了。她亲自挑选了遗像，那是刚拍完《红楼梦》后去照相馆特意照的，她说那时候的自己神态特别好。

　　与春晚相约的这些年里，赵丽蓉永远在学习、永远没有被时代抛下。89年她唱《昨夜星辰》、92年她跳起了探戈、95年秀rap、96年练习毛笔字、99年她学唱英文歌，她的每一个包袱都是靠台下一点一滴的努力打响的。赵丽蓉只念过一个月的书，一个字都不认识，但是她依然做到了很多年轻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不会探戈，学！不会武术，学！不会英文，学！不会书法，学！唯独不能做的，就是弄虚作假欺骗观众。1996年，赵丽蓉在小品《打工奇遇》的结尾时挥笔写下了“货真价实”四个大字，让全国观众都为之动容。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为了这四个字，大字不识一个的赵丽蓉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她让保姆买来了一百张生宣纸，就那样一笔一划、一撇一捺地练习，刚开始，写四个字需要四十分钟，后来到了十分钟，最后，终于练到了两分钟。赵丽蓉打电话对巩汉林说：“汉林啊，行了，你们快来吧。”

　　在春晚现场，赵丽蓉流利地挥洒下这四个大字，让节目达到了高潮，也成了当之无愧的春晚第一。写下“货真价实”四个字，赵丽蓉练习了两个月；做到“货真价实”，她用了一辈子。

　　2000年是朴树的高光之年，在龙年特别制作的节目《华人音乐走向世界》中，通过MTV向世界86个国家及地区的收视频道，演唱了他为千禧年创作的歌曲《New Boy》。当年他横扫国内各大奖项，演出身价跃居国内前三名。但他始终坚持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圈做自己，唱着“你去手忙脚乱吧，你去勾心斗角吧，那面无表情的人就是你的未来。”拒绝宣传、拒绝包装、拒绝商演。哪怕在后面的几年彻底隐退，彻底告别之前的光环与荣耀。2019年，综艺《乐队的夏天》中，盘尼西林改编了朴树20年前发行的专辑《我去2000》中的歌曲《New B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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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曲唱罢，台下的张亚东感动到落泪。他说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朴树的歌了。20年前，一群年轻人在一起做音乐，怀着憧憬、喜悦，那个时代赋予了他们最单纯的创作热情。大家对2000年充满了期待，相信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20年过去了，朴树老了、赵丽蓉和赵忠祥离开了、当年站在春晚舞台上万众瞩目的小燕子和紫薇也有了各种不同的身份。当时每一个人期待的未来，转眼已成为二十年后的时代注解。

　　南方周末当时的新年献词说，当20世纪的太阳收起它最后一束光线，降临的不是黑夜，而是“我们的未来”。

　　总是这样的。每当新的时代大幕拉开，总有人是New Boy，也总有人除了回忆一无所有。一切取决于你，不是吗？

　　参考资料：《赵丽蓉的最后十年》《秀场后台》《当代北京评剧史话》《流行语看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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