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敬之&乔富宇 医生握我手时心里最踏实

2020-11-11 01:08:54 新京报 

唐敬之 北京新发地疫情首例确诊患者,被网友称为“西城大爷”。他对6月3日自己去新发地购买海鲜并短暂停留这件事进行了准确描述,为锁定新发地市场并作出迅速反应提供了重要信息。 出院以后献了一次血,因为大夫跟我说,你的血对那些重症(患者)来说是药,我一听这话,义不容辞

乔富宇 西城区疾病控制预防中心主管医师,在唐敬之确诊后参与了流调工作。 我们哪怕不睡觉,也要把所有关键的人、关键的地点和线索都找到

时隔5个月,“西城大爷”唐敬之和流调员乔富宇

摘下口罩“坦诚相见”。

6月11日,唐敬之确诊新冠肺炎,

当时在近两个月没有新增病例的北京引起巨大关注。

通过连夜流调,乔富宇和同事问出了新发地这一地点,

为北京之后的疫情防控提供了关键信息。

直到现在,唐敬之对于自己的确诊还感到不解

在新发地,他只停留了20分钟,“这个病毒太狡猾”。

北京刚出现病例时,他还不觉得严重,

直到6月10日深夜,接到医院复查通知,

看着发热门诊的门在眼前关上,

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坏了。

症状最重时,胸口像被堵住了,空气仿佛吸不进肺里,

他曾一度悲观地想,自己恐怕过不去了。

给他带来勇气的是医生,有的握着他的手给他打气,

有的安慰他挺过这几天就没问题,

有的每天都来病房探视。

当下,唐敬之最大的心愿是

疫情早日过去、生意回归正轨,

他要邀请乔富宇去自己的餐馆小酌。

1 连夜流调找出关键信息

唐敬之:(6月)6日我发高烧,体温最高将近40℃。生病前我其实没把疫情当回事。

乔富宇:你觉得它不会波及自己?

唐敬之:对,因为我觉得自己防控得挺到位。6月份突然确诊,当时确实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治疗过程中,都想到自己有可能不行了,有点悲观。熬到第14天的时候,释然了,觉得没事儿。听说我不是(新发地聚集性疫情)第一例?

乔富宇:你可能不是第一个感染的,但是第一个被发现的,也是最早拉响警报的。

乔富宇:我记得咱俩一起对了三四个小时,我跟另一位孟医生也一直在反复核对。我们争取了三个小时,那时候你的(咽拭子)标本已经开始上机做检测了。

你当时是病人,三个多小时要不停地使劲去想。你当时感觉怎么样?

唐敬之:你一点点提醒,引导我一点点回忆。

乔富宇:当时确实有几天挺难想起来,我们要回忆20天。既往没有接受过这种调查的人,其实很难一下子想得那么清楚。

唐敬之:那会儿印象有点模糊了。

乔富宇:想起你家小孩上小学,我说六一儿童节,对家长来说应该是挺重要的日子,可能想起来。你很厉害,说到六一,立马想起来了。

唐敬之:对,还是凭你的经验问出来的。

乔富宇:这是咱们双方努力的结果。跟你对的几个小时,我们收获非常大。

唐敬之:到现在为止,新发地的源头找到了吗?还是冷链?

乔富宇:没有一个特别明确的定论。

(记者:你一直没想通自己到底怎么感染的。)

唐敬之:对啊,没想通。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我在新发地停留的时间不到20分钟。

乔富宇:你感染的地点肯定是没错。我们对新冠病毒的认识在逐步提升,包括封闭空间的气溶胶传染,刚才谈到的海鲜、冻品,这种通过物品的机械带入传播也好,我们都在逐渐认识。

2 医生的触碰让人踏实

唐敬之:我是(6月)11日上午去的地坛医院,医院里空空荡荡的,因为那时候北京已经将近60天没有本土病例了。那些护士围过来都特热情,问你需要什么。

第二天,北京中医医院院长刘清泉就过来看我了,刘院长人特别好,给我把脉,身体接触。下午做完CT,紧接着我就去ICU了,开始发高烧。

到了第三天,童朝晖院长、姜利主任,还有给我主治的王宇主任,都来了。

乔富宇:这都是国家级的大专家。

唐敬之:重症八仙嘛,他们都来了。那会儿是我最难受的时候,没想到这病这么凶险。憋得慌,怎么都喘不上气。那会儿有点害怕了,说实话,特害怕。

(记者:什么时候觉得稍微好一点?)

唐敬之:病房里有一个大夫,特有经验,他穿着防护服,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他经历过SARS,安慰我说,“没事儿,SARS的时候,我们没有高流量仪器和呼吸机(也熬过来了)。”他还说,最难受的时候是得病后第6天,一直到第10天和往后几天,这段时间扛过去,你就好了,逐步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后来我亲身体会,大夫说得特别准。

我扛过这段时间以后,从ICU出来,转到负压病房。新冠除了对肺有影响,我的转氨酶也升高了。因为这个指标,又到康复那边去。王宇主任天天来,出院的时候我还给他写了封感谢信。

乔富宇:他特盼你早点出院。

唐敬之:是,特盼,包括童院长,也盼着我早点出去。

乔富宇:当大夫的心就这样。

唐敬之:他想让我第一个进来,第一个出去。王宇大夫天天来给我调药、问诊,童院长也隔三差五过来。还有刘清泉院长,第一天跟我接触,他没有特别防备我、远离我,一握我的手,我就觉得心里踏实。

3 康复后捐献血液

乔富宇:特别早期的时候,你有没有感受到一些压力,或者有没有顾虑?

唐敬之:压力还谈不上,那会儿我也顾忌不到了,因为身体很难受。我最担心的是爱人和孩子,怕他们跟着染上。后来他们也被隔离了,我孩子的学校,育民小学的校长亲自安排老师给他做心理辅导,学校想得太周到了。

他们结束隔离以后,家里都空了,没什么吃的,孩子同学的家长不顾传染风险,亲自买菜送到门口。我们想把费用给人家,对方也不要,到现在我都很感动。

乔富宇:这就是雪中送炭。

唐敬之:不知道怎么答谢人家。非亲非故的,社会都在帮助我们,心理上、物质上都给了很大帮助。

乔富宇:家里人当时给了你什么支持?

唐敬之:我的那些朋友几乎天天鼓励我,说跟你一块儿抵御疾病,你放心,一定没事儿。之前得过SARS的朋友也给我来过电话,说老唐你这身体没问题。

乔富宇:经历了这次疾病,对其他市民,包括我们国家其他地区的居民,有什么好的建议,或者有什么感受要分享吗?

唐敬之:还是得保持警惕,少去人员密集处和通风不好的地儿。虽然我们国家初步控制了疫情,但是国外还在暴发,所以还得管住自己,洗手什么的,应该做的还得接着做。最关键的是自身得锻炼,饮食包括起居也要注意。只要自身硬,即使感染了也好得快。

国家这么为我治病,我想回馈一点,出院以后献了一次血,因为大夫跟我说,你的血对那些重症(患者)来说是药,我一听这话,义不容辞,肯定得献血。

乔富宇:你这种对社会、对国家的责任心是非常难得的,是一个很好的表率。你在坚持各种卫生防控措施等方面也做得很好,是我们的典范。

唐敬之:这是我应该做的。其实这个病不可怕,除了发烧那几天之外,就像一个比较重的感冒。发现自己不适,一定要第一时间去医院,让专业的人办专业的事,别自己待在家里头,这是最关键的。

4 哪怕不睡觉也要做好流调

乔富宇:你经营的那个店铺现在生意怎么样?

唐敬之:还行。你做这行业多少年了?

乔富宇:我是2004年开始工作的,不过之前就在我们单位实习,经历了非典、甲流、手足口病、埃博拉、鼠疫等大大小小的疫情。通过这种经历,我们也看到,整个疾控体系正在飞速发展。

唐敬之:你们的工作特辛苦,那会儿你跟我说,两天还是三天没睡觉。

乔富宇:至少两天到三天没好好休息。后来我们总结了一下,那段时间就是疫情控制的黄金三天。我们哪怕不睡觉,也要把所有关键的人、关键的地点和线索都找到。前三天能找到,疫情播散的范围就比较小,很清晰。如果病例多了,一大片,就不好分辨谁先谁后,谁是因谁是果。

唐敬之:选择这个职业,自己满意吗?

乔富宇:到目前为止还算满意。人们说我是医生或者大夫,我说我更像一个社会工作者,我不会看病,但是对疾病有所了解,当群体出现了一个什么症状或者什么风险,我们可以提供一个策略,防止一些健康危害。

这次新冠疫情对于我们整个的工作体系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锻炼。北京之所以能比较快速地控制住新发地疫情,就是因为这个体系之前经受了千锤百炼,才有后面的这种成效。

乔富宇:很多人叫你“西城大爷”,我一直叫你唐先生,没有叫过唐大爷,因为你还比较年轻。

唐敬之:有点出乎意外,我在我们家是老小,不可能当大爷。我儿子都说,怎么我爸成大爷了。

(记者:疫情后最想做什么事?)

唐敬之:我想请乔医生到我那儿去吃顿饭,我们俩好好小酌一下。

乔富宇:得知你康复以后,真是特别想找个时间跟你见一面,我觉得这也是一种机缘,我们共同为一个事情奋斗过,一起把它扛下来了。

文字/新京报记者 戴轩 图片/视频截图

(责任编辑:王治强 HF013)
看全文
写评论已有条评论跟帖用户自律公约
提 交还可输入500

最新评论

查看剩下100条评论

热门阅读

    和讯特稿

      推荐阅读

        和讯热销金融证券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