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华尔街大型投资银行来讲，这个星期真是多灾多难。Bear Stearns在次级贷款市场上的损失没完没了，继两个对冲基金破产之后，第三个也面临损失，投资者正在准备提出集体诉讼。美林、摩根大通和里昂证券等都卷入了美国住宅抵押公司的破产事件，损失可能高达几十亿美元。根据《纽约时报》的一项统计，高盛、瑞士信贷和摩根士丹利等大型投行都存在十几亿到几十亿美元的与信贷市场崩盘有关的坏账，这些坏账主要是向对冲基金的贷款。
那些侥幸逃脱次级贷款灾难的巨头们当然可以沾沾自喜。巴克莱、德意志银行、巴黎银行和荷兰银行等欧洲巨头都宣称自己采用了妥善的风险管理手段，包括限制使用本金进行次级贷款投机，从严控制向对冲基金的贷款等等。但实际原因可能是因为它们在这些市场的影响力不足，非不为也，乃不能也。Bear Stearns和美林都认为自己是抵押证券市场的超级巨星，所以就都遭遇了损失。而且，巴克莱也在Bear的破产对冲基金中拥有投资，这些投资很可能已经全部泡汤。
最近几年来，华尔街巨头从交易业务中赚钱实在太容易了。许多投资银行实际上已经变成了对冲基金，而且主要集中于“奇异衍生品”(exotic derivatives)、结构化信贷产品(例如CDO)等复杂的金融工具。交易员们依赖数学家和物理学家建立复杂的模型，凭借经验和假设来赚取利润——当模型的经验和假设失效时，“砰”的一声，世界就毁灭了。就像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破产的时候一样。
澄清一下，我从来没有说交易不好。如果没有投资银行提供流动性，设计最新的股票、债券和商品工具，我们的金融市场会变得非常乏味，效率会显著降低。但是凡事都有利有弊，交易游戏玩过火了是要自取灭亡的。二十年之前，人们都知道上市、并购和重组等投资银行业务最赚钱，现在最赚钱的则变成了买卖各种非常复杂深奥的衍生品，那些交易员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买卖什么，连他们背后的数学家也不知道自己创造的是什么样的恐龙。金融市场毕竟不是火箭发射场，也不是核试验基地，那些妄想依靠计算机程序和统计学模型来打败世界的人，可能承担了他们自己都无法想象的风险。
简而言之，交易业务赚的钱太多了，竞争太激烈了，而宏观环境又很慷慨，不停地有热钱涌进来。每个人都像吸了大麻一样地设计新产品，交易新产品，推销新产品，把各种奇怪的现金流和契约切开来，再组装在一起，然后利润就莫名其妙地冒了出来。许多人做这种事情已经走火入魔了，不知道自己是在与几十亿、几百亿的巨额热钱打交道，这些热钱一旦爆炸，后果是很严重的。
物极必反，那些过度依赖抵押证券交易的人已经在今年7月爆炸了，而且Bear Stearns的信誉受到了严重影响。几年前，LTCM的破产也使UBS等关系户的信誉受到了打击。投资者经过一系列教育，已经开始意识到，依靠交易赚钱是有风险的，而且风险将表现为爆仓和破产。风险不是停留在纸上的，就算有一百个数学家或物理学家向你保证没有风险，风险肯定还是在某个角落存在。你可以赢一百次，但只要小概率事件发生一次，那你的前一百次交易就没有意义了。
最后引用一段我的老师，同时也是投资银行董事的话。一年半以前我问他：“Bear和雷曼、所罗门这样的公司被称为‘交易行’，而不是真正的银行。所罗门兄弟的前董事长甚至说，他们是在打着酒店的旗号办赌场，其中投资银行业务是酒店，而交易业务是赌场；从本质上来讲，赚钱的是赌场。真的是这样吗？”
这位老师回答：“或许的确如此。但是你要知道，通过投资银行业务赚的钱是风险较小的钱。它们可能不会持续增长，但你也不太可能因为投资银行业务亏钱。交易业务就不一样了，今年你即使盈利100%，也无法保证你明年不输掉100%。所以，假设一家银行真的经营‘酒店和赌场’两种业务，那么赌场显然不会比酒店更值钱，虽然它赚钱更多。[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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