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告别》到《巴德玛》，德格娜：我并不执著于拍民族题材电影

导演德格娜的第一部短片《回到伯勒根河》改编自《黑骏马》（谢飞，1995）在《导演请指教》播出后引发了争议，第二部短片《巴德玛》却获得了大众观影组和专业鉴影组的一致认可。

而从《巴德玛》《回到伯勒根河》再回溯到处女作《告别》，德格娜的作品都带有强烈的民族色彩，她也因此被认为是只拍民族题材文艺片的导演。德格娜接受新京报记者专访时表示，每个导演拍电影肯定都有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她只不过机缘巧合拍了这些片子，并不意味着她特别执著于只拍民族题材电影、只拍文艺片。

参加《导演请指教》的德格娜给演员说戏。

4天半拍完《巴德玛》

非职业演员有挑战也有惊喜

《巴德玛》是一部以真实故事为基础的短片，通过描述蒙古族长调歌手巴德玛的牧区生活，呈现慢传统与快时代、人类追求效益与需要休息的自然之间的冲突，以及民族文化消逝的主题。短片结尾，巴德玛悠扬的蒙古长调响起，仿佛是对生活中种种矛盾的回答。一贯批评起来不留情面的李诚儒表示很喜欢：“演员的表演和导演的镜头，让我充分感受到这个作品的不平凡之处。”

《巴德玛》的创意是德格娜来参加节目之后现想的。有一天德格娜跟巴德玛打电话聊天，得知她正在牧区干活，突然觉得可以拍这样一个故事：一个艺术家，但每天都要面对日常艰难琐碎的牧区生活，因为巴德玛本身就是一位从小跟随父母学习蒙古族长调的歌手。这一创意得到制片人方励的大力支持。节目第一个赛段结束后，德格娜开始看景、采风，然后创作《巴德玛》的剧本，在一周内完成了文本，真正拍摄时间只有4天半。

值得一提的是，《巴德玛》里除了巴音之外，大部分都不是职业演员。巴德玛虽然演过戏，但没有接受过专业表演训练，并不是一个懂得很多表演技巧的职业演员。德格娜表示，在拍摄周期非常有限的情况下，如何把非职业演员的表演状态调整好是一大挑战，但非职业演员有时也能给到意外的惊喜。实拍中，德格娜会多拍点角度，让后期剪辑时选择素材更丰富一点，以此来规避掉一些表演上的瑕疵。

“我一直都不是完美主义者，尽最大努力做到最好，结果怎样就交给观众吧。《巴德玛》我自己还是挺满意的。”有评论表示，《巴德玛》很有电影质感，拍成长片都愿意去电影院看。德格娜表示，短片的确可以扩展成长片，但《巴德玛》如果拍成长片，她就不会用这种手法来拍了。

《巴德玛》海报

《回到伯勒根河》不够直白

与《黑骏马》的互文不易共情

节目里德格娜的第一部短片《回到伯勒根河》改编自《黑骏马》，还邀请到了《黑骏马》女主角索米娅的扮演者娜仁花来短片里饰演老年索米娅，但播出后并没有像《巴德玛》一样获得近乎一致的好评。德格娜分析认为，《回到伯勒根河》没有那么直白，表达相对晦涩了一些，里面跟《黑骏马》互文的内容，没有看过《黑骏马》的观众，不太容易共情。比如《黑骏马》里有一场戏是索米娅跟奶奶去拜佛，《回到伯勒根河》里索米娅跟外孙女回忆童年也提到了这点。

德格娜第一赛段选择改编《黑骏马》，跟该片的原著小说有关。“我挺想拍《回到伯勒根河》里齐溪这样的女性角色，从她的视角讲民族文化的消逝。本身我已经创作完成一个电影长片剧本了，就是讲这样一个生活在城市里的蒙古族女性的。《黑骏马》小说作者张承志是北京人，插队到了内蒙古，特别喜欢蒙古族文化。他是城市里长大，但草原生活给他的人生带来了挺大的影响，他跟蒙古额吉的感情特别好。”

德格娜

德格娜觉得自己跟张承志的角度很相似。她是蒙古族，在城市长大，但跟生活在牧区的蒙古族感情很好。“我跟张承志的角度是吻合的。再加上《黑骏马》其实也有很多女性视角，比如索米娅选择独自将孩子养大。这些内容跟我当下创作想要表达的挺一致，我就选择改编《黑骏马》。”之后，德格娜专门跟《黑骏马》的导演谢飞说了这件事。《回到伯勒根河》在各种因素限制下，拍摄周期只有两天，没办法到草原取景拍摄，片中采用了《黑骏马》电影镜头，谢飞也很大方地表示支持。

我有自己想讲的故事

但并不执著于民族题材

德格娜在节目里说，她来之前已经有4年没有拍片了。作为一名出道就被业内认可、被寄予期望的导演，为什么会有这么长的作品空窗期？德格娜告诉新京报记者，《告别》拍完之后自己的第二个孩子出生，照顾孩子需要花费很多心力，作为一名母亲，家庭生活成了自己的重心。同时她也在这期间花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写新剧本，也就没有合适的时机执导新片。

德格娜表示自己不会只拍文艺片。

这4年间也有一些电影项目找过她，其中甚至包括了一个关于连环杀人案的警匪片。“有的我一开始就拒绝了，有的我看了剧本之后觉得跟我想要说的故事、想要表达的东西差别挺大的，没有特别强的表达欲，最后都没有接。”德格娜在《告别》之后再没有长片问世，“催更”的人不少。谢飞见到她就会问：“德格娜，你怎么还不拍片？”谢飞一贯认为青年导演应该多拍片、多累积经验。

《巴德玛》播出获得认可后，担任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老师的导演相国强点评说，德格娜之前的作品一直在自己的民族、情感、家庭、故乡里纠结，“这个片子帮她打开了一些，让她路子能更宽一些。”的确从《告别》开始，德格娜导演的作品就有着鲜明的民族印记，包括她新创作的长片剧本也是如此。但她表示：“民族印记在我的电影里时常可能会出现，因为我是蒙古族。但我不会执著于只拍表达民族的电影、只拍文艺片。”

新京报记者 杨莲洁

编辑 佟娜 校对 危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