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绣花功夫”恢复北京胡同肌理

2023-04-07 07:30:00 新京报 

“北京城像一块大豆腐,四方四正。大街、胡同,把北京切成一个又一个方块。这种方正不但影响了北京人的生活,也影响了北京人的思想。”汪曾祺在《胡同文化》里这样写道。

走进老胡同,一个穿堂门、一处宅地花园、一幢雕花楼,这些一砖一瓦,无一不在默默诉说着年轮的故事。

作为一座有着3000多年建城史、870年建都史的古城,宽阔的马路和簇新的高楼是北京的一面。另一面的北京横亘于老城里,那些穿越历史尘埃的胡同,是城市的脉络,承载着普通百姓生活的烟火气。它是百姓们出入家门的通道,更是一座活的博物馆,沉淀着岁月的痕迹。

“有名的胡同三千六,没名的胡同赛牛毛”。北京胡同始建于元代,至今700多年,民国时期,“胡同”二字才落实为文字,成了地理标牌挂在胡同口。据清末《京师坊巷志稿》记载,当时的北京城共有2077条街巷,其中直接称胡同的有978条;2007年出版发行的《北京胡同志》记载,截至2003年底,北京四城区共存有胡同1928条。

近年来,北京加大老城区改造力度,创新改造方式。2017年,《北京城市总体规划(2016年-2035年)》获批,明确老城不能再拆,通过腾退、恢复性修建,做到应保尽保。2021年8月,《北京市城市更新行动计划(2021—2025)》出台,明确了北京城市更新的目标和方向。2022年底,全市已完成3286条背街小巷精细化整治提升。

如今,人们在灰瓦青砖的胡同里流连,亲手触摸着老北京的肌理。经过“绣花功夫”的修缮保护,草厂四条恢复了往日的烟火气,雨儿胡同开创了“共生院落”新模式,东四胡同博物馆唤醒了浓浓的怀旧之情。

由乱到治

3月的北京,树木刚析出新绿。阳光毫不吝啬地漫过灰瓦屋檐,铺满胡同里整洁干净的青砖小道。

65岁的丁淑凤在胡同里遛弯,草厂四条胡同路面整洁平坦,灰墙之间绿意点点。她几乎和每户人家都能闲聊一二,甚至对小狗也能亲切地叫出昵称,从这头走到那头,如同走过一幅亲切闲适的生活画卷。丁淑凤是胡同生、胡同长的老北京人,2009年从附近胡同搬到草厂四条胡同,如今已经是在这儿居住的第14个年头了。

前门街道草厂胡同,从西到东整齐排列着10条胡同,是北京唯一一片南北走向的胡同群。这里古时曾为一片芦苇园,百姓以苇织席,以草编履,草厂由此得名。

回忆起刚搬来的那几年,丁淑凤说,胡同里的公共生活还称不上舒适惬意。

丁淑凤记忆里的草厂四条胡同是土路,雨天坑坑洼洼,有的地方古老粗壮的树根顶破地面,最高落差几乎有20厘米,“夜里都不敢在街道上走,怕黑,怕崴了脚。”

62岁的李彩仙在这里居住了30年,她记得,早年大家还在使用蜂窝煤的时候,路边都堆积着各家的煤堆,凌乱不堪。当孩子长大,房子不够住,院落里多了搭起来的小房子,又拥挤不堪。

抬头即见的杂乱架空线密如蛛网,张牙舞爪地往下逼近,和违章搭建、私堆的杂物一起压缩着胡同居民的生活空间。与公共空间一样局促的是胡同里的厕所。“那个时候胡同的公厕少,附近三条、五条的居民都来这儿上,里边儿设施也简单,是一排水泥坑,在外边儿排队等着是常事。”丁淑凤回忆,尤其到了夏天,循着味儿就能找到厕所。

拥挤、逼仄的回忆在2017年发生转变。在新版《北京城市总体规划》指导下,北京老城进入城市文脉保护和更新叠加时代。

2017年,北京启动核心区背街小巷环境整治提升三年计划。

墙壁上展示老胡同新生活的展示图,记录不少草厂四条胡同的改造后的样貌。 新京报记者 王飞 摄

为了恢复胡同肌理,打造有老北京味的清净、舒适的社区环境,“绣花针”式的改造不能少。

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的规划师贾琦参与了草厂四条胡同环境整治,“改造一方面要保护胡同肌理,恢复传统风貌,修缮老化的房屋、墙体,另一方面,要按照‘老胡同新生活’的理念,更新胡同基础设施,满足居民生活需求。”改造项目由市政、景观、古建等多个团队参与,“对症下药”解决胡同“难题”。

密密麻麻的架空线要填埋入地,对于道路狭窄的胡同来说,并不容易。“各种线路、管道,哪个先铺、哪个后铺?交叉情况怎么处理?这些技术难题做了很多研究。”贾琦回忆,“后来整个草厂社区‘燃气改造’,天然气管道问题解决了,全部改用电作为能源。”架空线填埋入地,胡同上空干净了,地面上重新铺设仿古青砖,与修缮一新的灰砖墙面、朱红木门一起唤回了老北京胡同的风韵。

在“厕所革命”后,草厂社区已有20余处公厕,贾琦介绍,每处公厕都采用不锈钢材质,耐脏易清理。推开隔间门,宽敞的内部空间里配有排风系统和石墨烯取暖设备,还为行动不便的居民设置了无障碍设施及坐便,冬冷夏臭、大排长龙的如厕体验已成昨日。

2019年,草厂四条胡同被评为“北京十大最美街巷”。

2019年底,北京市实现了对以胡同为代表的全市3000余条背街小巷的全面提升。2020年,又启动新一轮为期3年的背街小巷整治行动。2022年底,全市已完成3286条背街小巷精细化整治提升。

3年间,随着修缮整治的进行,草厂四条胡同一天一个样,社区1000多户家庭都用上了电炊具,在整治过程中为胡同增加了100余处绿化小景观,累计添绿2000平方米。

走在草厂四条宽阔平坦的青砖小道,两旁家家户户空调外机都整齐落地,罩着传统工艺的灰色镂空外壳,与胡同古色古香的韵味和谐共生,上面搁置石榴、丁香、玉兰,就是居民个性化的“门前花园”;葡萄藤架、街角金鱼缸,总会在某个巷口不期而遇,绿意盎然、亲切可爱。青砖灰瓦大红门,花香鸟鸣树荫里,居民们在社区下棋、踢毽子、抖空竹,老胡同的生活气息回来了。

从“面子”向“里子”的延伸

居民们迎来胡同新生活,也迎来了另一件大事——2019年2月1日,习近平总书记来到草厂四条胡同,与街坊们一起包饺子、炸咯吱,关心居民用电取暖,慰问百姓生活。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了胡同发展的新方向:“要把老城区改造提升同保护历史遗迹、保存历史文脉统一起来,既要改善人居环境,又要保护历史文化底蕴,让历史文化和现代生活融为一体。”

他对大家说:“北京的传统文化特色在哪里?就是胡同。如果北京的胡同都消失了,都变成高楼大厦了,还怎么记得住乡愁?我们搞现代化建设,既要把这个文化底蕴保留下来,又要让胡同居民过上现代生活,要把二者结合好。”

2020年,北京市东城区创新性启动“美丽院落”治理工作,治理采取“微整治”的方式,按照一院一策、分步推进的原则,打造一批风貌古朴、环境宜居的“美丽院落”。“美丽院落”就是“老城更新”从街巷向院内,从“面子”向“里子”的延伸。不仅让老胡同居民更快地过上现代生活,同时也让居民的生活品质得到提升。

“听说要开展‘美丽院落’,我是第一批报名的。”丁淑凤说,胡同街巷变美了,希望自家小院也能“改头换面”。

长期以来,丁淑凤家30平米左右的院落地面坑洼不平,裸露的泥土成为一块块补丁,卡在地砖缺失的小院地面,丁淑凤回忆,那个时候出门就踩得“一脚泥”,“也不愿意打扫,反正扫不扫都是那个样。”进深半米的闲置煤棚、储菜棚顶着灰溜溜的石棉瓦,零七八碎的杂物杂乱无章地堆放着,霸占整个小院的过道,“俩人进出都费劲,别提多不方便了”。

贾琦介绍,“美丽院落”项目工作要在保护胡同风貌和历史文化的前提下,实现“一院一策”,提升居民生活便利性,如改善管线漏水、解决低洼院落积水、实现厕所入户等,同时也会聆听居民愿望。每个居民对于美好生活的愿望都是不同的,应该要尊重和 尽量满足。“将人的印迹融入胡同建筑,才是有延续性的更新。”

每条胡同、每个院子,深入考证不同年代的历史演变过程,建起数据库;将一砖一瓦、每个老物件,尽最大可能修复复原……几经修订,《北京老城保护房屋修缮技术导则(2019版)》落地成规。同时,以推行责任规划师制度为抓手,全市16区和经开区入驻257个责任规划师团队,顺应社区居民更新改造需求,自下而上推动城市更新。

草厂四条胡同,居民丁淑凤正在自己改造后的院子里打理种植的植被。 新京报记者 王飞 摄

草厂四条26号院是北京传统的三合院,丁淑凤居住于前院。“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朱红色的木制大门上篆刻着丁淑凤亲自挑选的对联,敦厚、涵养和长久的兴旺是她对家庭的期待,“我们就是忠厚人家!”丁淑凤笑称“当时清华同衡的设计师问我有什么要求,我说我就想要‘天棚鱼缸石榴树’寓意着美好生活。”

现在,丁淑凤朴素的生活愿望已一一实现。

长条形的院落上空,一排木制葡萄藤架从灰瓦屋檐向外延展,连接着规划师特意为丁淑凤打造的晾衣架,兼具观赏性与实用性。藤架下方有一块小菜地,菜地旁边一米长的石槽是丁淑凤的荷花池,陶艺鱼缸紧挨的丁香树已经吐出新芽,待开放后就是满院飘香。花岗岩石桌石凳和一小块空地,打造出利用率极高的社交空间,承载着丁淑凤一家与胡同街坊的情谊,“一有空我们就叫上街坊朋友,来院里烤串、吃饭;平时小孩也能在这儿跳绳踢毽子。”院落的另一侧是特制的木制储物柜,收纳上墙,曾经的逼仄拥挤荡然无存,整个院落古韵悠悠,生机盎然。

“申请式腾退”的创新模式

由南端进入南锣鼓巷,路过西侧第三条胡同口,灰墙上悬挂着一个红底白字的标识牌——雨儿胡同。不同于“网红打卡地”的热闹,全长343米的雨儿胡同似乎从入口处就被按下了静音键。

南锣鼓巷已有740多年的历史,是我国完整保存的具备元代胡同院落肌理、规模最大、品级最高、资源最丰富的棋盘式传统民居区。它呈南北走向,东西各有8条胡同像鱼骨一样整齐排列着,延续自古以来的“棋盘式”格局。“蜈蚣街”是对南锣鼓巷形象的比喻,很多人经常“挤”在主街上,忽略了数条“蜈蚣腿”。雨儿胡同就是这样一条不起眼的“蜈蚣腿”。

69岁的李长林居住在雨儿胡同20号院,他和五个兄弟姐妹都出生在这里,小时候一家七口人,在两间平房里居住。他上的是地安门中学,课余时间去景山公园遛弯,夏天的晚饭后和小伙伴玩弹珠,拍画片,在胡同里推铁环,从小他的生活足迹就在令人艳羡的皇城边上。

雨儿胡同东头入口处的简介介绍。 新京报记者 王飞 摄

工作后,哥哥姐姐们分别搬到了单位宿舍住,李长林仍然住在雨儿胡同里,他每天骑着自行车上下班,每次路上半个多小时,当时,大杂院里住着11户人家。

2014年2月25日,习近平总书记视察北京,走进雨儿胡同30号院和居民座谈,总书记说,老城区改造要回应不同愿望和要求,把为群众办的实事办好。

2015年,东城区以雨儿、帽儿、蓑衣、福祥四条胡同为试点,启动修缮整治项目,创新推出了“申请式腾退”政策体系,为居民提供一张自选“菜单”:定向安置、货币补偿、平移置换还是留住修缮,由居民自己说了算。居民自愿选择“去或留”,外迁可改善一部分居民的生活,而留住的居民生活也能同步提升。

作为探索首都老城历史文化街区更新改造的试点项目,胡同的修缮整治工作,没有现行经验可借鉴,这也是雨儿胡同曾遭遇的难题。

福祥社区主任张校说,修缮整治项目启动头五个月,他们就开始入户宣传腾退政策。初期,有些老百姓(603883)还是希望能换更大的房子,有更多的补偿款,而平房里一个户口下面往往会有很多人,和实际居住人之间会产生一些利益冲突,利益分配不均衡导致的家庭矛盾,往往会对腾退进程有一些影响。

这些矛盾都在启动之前被化解,张校回忆,2015年3月1日当天,居民们甚至排队办理手续。“尤其是第一批房屋,一共95套,基本上政策一下就有些居民开始接受了。”

李长林记得,当时的政策条件诱人,如果选择住楼房,可以拥有更大的居住空间,稍微年轻一点的人,选择了退出胡同。

通过自愿式申请腾退,四条胡同共452户居民选择外迁方式,占总户数的29%。外迁居民人均居住面积由7.9平方米提高到36.89平方米。

李长林没动,他觉得和爱人在这里居住,服务设施最方便,看病去医院距离也近。

选择继续留下的居民,则可以免费获得院落的修缮和改造,改造意见和方案由居民自己决定。

在腾退之前,院落里私搭了很多小厨房,两边的房中间距离只有一米左右,“真的不夸张,我换煤气我得侧着身。”李长林说,腾退之后这些违章建筑被拆除,院落改造启动。

北京东城区交道口街道综合办三级主任科员卢涌说,第一个阶段申请式腾退结束之后,第二个阶段的改造也面临一些困难,比如改造没有先行的经验可以借鉴,居民的需求多元,独立卫浴的需求,院落绿化的需求,修缮施工过程当中出现什么问题,多余的空间怎么利用,都得全方位征求老百姓的意见。

雨儿胡同20号,居民李长林站在改造后的院落前。 新京报记者 王飞 摄

在规划先行阶段,8支团队组成的设计工作营和顾问专家组深入研究考证了每个院落自清乾隆以来不同年代的演变过程,坚持“一院一方案、一户一设计”的原则,完成了雨儿胡同24个院落设计方案、雨儿胡同公共空间精细化提升方案和排水排污设计方案。

此后,3支具备古建修缮资质的专业队伍,按照北京市老城房屋保护和修缮相关技术导则,加强老构件、老物件的妥善保护和整理利用,做到了修旧如旧,让胡同、居民留住记忆。

2019年8月,李长林再回到雨儿胡同20号院时,他有了自己的独立卫生间,里面有喷头、电热水器、通风口,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考虑到李长林家不习惯用电磁炉炒菜,设计人员还专门为他的橱柜留出了放煤气罐的位置。

在规划和设计的基础上,雨儿胡同最终达到了“下厨不出户,储物有空间,洗浴在家中,如厕不离院,室内见阳光,晾晒有措施,停车有位置,院里有绿化”的效果,简称“储、厨、卫、浴、光、亮、停、绿”,在恢复院落传统风貌的同时,人们过上了现代生活。

历史文化街区的持续修复

2017年,东四三条到八条作为国家级历史文化保护区,开始了新一轮高标准的整治与保护。

资料显示,东四三条至八条历史文化街区环境综合治理项目是首创集团与东城区的战略合作项目。项目旨在疏解非首都核心功能,传承历史文脉,借鉴国际城市中心城区的发展经验,结合自身资源优势和特点,以古都风貌保护和文化强区战略为着眼点,打造东四三至八条历史文化保护区“静胡同·新生态”环境综合治理示范区。

“东四”一词源于紫禁城东边的四座牌楼,慢慢便简称为“东四”,这里是京城的“菜心”,直至今天仍然保存着元大都的胡同肌理。

生在东四,长在东四,东四胡同修复首席设计师时亮,2015年开始负责东四片区胡同改造规划。他说,东四片区三到八条历史文化街区有700年的历史,并不是说这里有700年前的房子,或者700年前的砖,“只能说是这个地方的活动肌理有700年,从元朝建都在北京以后这个胡同东西向的这种方式,这种城市肌理建筑布局就存在这儿,所以这一片建筑群是最可贵。”

改造前的东四胡同博物馆内院。资料照片

在修旧如旧的过程中,比如打磨一些老的墙体,他们会把石墩原来的面貌露出来,比如在一些门楼里有过去的大型标语,他们并没有简单粗暴地把它刷白,“就形成我们这边的院子,不是一个新兴的商业街,而是一个切实的北京地区的民居区,从明清的达官贵人居住地到今天老百姓的生活区。”

他们也尝试跟专家讨论,是否完全恢复到四合院的规整制式,但考虑到老百姓多年的生活习惯,在按照原工艺原材料修复的同时,也坚持以人为本。

在项目规划中,占地1023平方米的东四四条77号院要打造成东四胡同博物馆。

在东四胡同博物馆蔚馆长记忆里,改造前的77号院,房梁是歪的,外墙的漆已经剥落,垂花门看上去像一个摇摇欲坠的木架子,门口一进来不是影壁而是一间房子,私搭乱建较多,正房变成了过道,地面上的砖坑坑洼洼,脏水横流。

2018年3月,东四胡同博物馆修缮工程开工。在更新改造中,东四胡同博物馆保留了原77号院的传统规制,还原了传统四合院及垂花门、硬山顶合瓦、清水脊屋面、门廊彩绘、墀头砖雕等古建筑元素。

改造后的东四胡同博物馆部分院落。新京报记者 王飞 摄

历经150天的修缮后,红墙青瓦,清净淡雅,古色古香的博物馆以独特的面貌重新示人。这里新旧共生,旧宅子与镜子、玻璃共同构成了一片新奇的天地,四合院内部设计大尺度地融合现代艺术,穿过垂花门走进第二进院,一座高达3米的弧形不锈钢艺术装置,根据浑天仪的元素提炼而成,像一道彩虹将一进院和二进院连接起来,形制弯弯、皎洁如月。最里一进院落的正中,安放着直径近1米的不锈钢金属球,表面镌刻着二十八星宿,取名“星天”,与“月影”呼应。

时亮对东四有着特殊的情感,“东四这种地儿本身就是个大美女,只不过是这些年可能疏于管理,美女脸上有点脏,我们去帮她把这个脏东西重新去除掉,然后重新给她简单地化一下妆,天生丽质不需要我们设计师做太多。”

新京报记者 朱清华 邹娅静

编辑 胡杰 校对 付春愔

(责任编辑:冀文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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