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彭森：深化要素市场化改革是实现高质量发展，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关键一招|WeTalk

文|新浪财经 刘丽丽

近年来，要素市场化改革相关工作系列文件相继出台。今年6月27日，中央政治局会议强调，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重点还是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深化要素市场化改革对于继续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至关重要，也是即将召开的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的重要议题。

汇集国家社科基金资助重大项目“研究推进土地、劳动力、资本、技术、数据等要素市场化改革”的阶段性研究成果，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组织编写了《要素市场化改革》一书。

新浪财经对话该书主编——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会长彭森。彭森长期在政府部门从事政策研究、宏观经济体制改革与中国经济体制改革总体规划工作，曾任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副主任、全国人民代表大会财政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委员。

彭森谈到，经过40多年改革的努力，要素市场化改革取得了重要进展，但依然存在一系列亟待解决的问题，要素市场化改革的任务依然艰巨和复杂。

他表示，促进新质生产力加快发展，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必须深化全面改革，特别是深化经济体制改革，这就需要加快推进土地、劳动力、资本、技术、数据等要素的市场化进程。

“既需要坚持摸着石头过河，更需要加强顶层设计，蹄疾步稳深化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改革。”彭森指出，新一轮全面深化改革，要继续坚持解放思想，坚持市场化改革的方向。在全面深化改革各项任务中，坚持以经济体制改革为重点；在经济体制改革中，坚持以市场化改革为重点；在市场化改革中，要重点聚焦在培育有活力、创造力、竞争力的经营主体方面，聚焦在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方面，聚焦在进一步完善市场经济基础性制度方面。

（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会长彭森）

以下为对话主要内容：

数据要素最重要的是助力传统产业转型升级

WeTalk：在《要素市场化改革》这本书中，数据要素部分特别引人关注，其他专家也提出高度评价，这一章节里最大亮点是什么？

彭森：数据要素是近年来中国各项要素市场发展过程中新出现的要素。过去讲的土地、劳动力、资本三大要素，后来有了技术、管理这几项要素。十九大以后，中央提出把数据要素添加到目前要素市场化改革的重要任务中来。这是对当前的技术革命，包括新质生产力发展提出的一项重要任务。

中国是全球第二大的数据产生地，一方面是因为中国人口众多，有10亿人以上是数据的使用者和创造者，同时全球30%以上的制造业在中国，大量的制造业产生大量数据。中国还有600多个城市，这600个城市在智慧城市、现代城市管理方面也生产大量要素。有个统计，估计到今年年底，中国的数据产生量可能超过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数据制造国，产生大量的数据要素。

数据要素怎么实现市场化配置是最重要的课题和任务。重点是数据的产权制度、交易流通制度、定价与收益分配制度，以及数据要素安全治理制度方面要解决一些最重要的难点问题。

这本书也是配合目前国家有关部门对于数据基础性制度方面，提出目前存在的问题和怎么解决问题，怎么通过市场化改革为数据要素市场化改革开辟道路，进一步为中国数据要素发展助力。

数据要素最重要的是可以赋能和助力传统产业的转型升级，作用是非常大的。这本书用了很多篇幅对于数据要素这种新的生产要素做了定性和定量的分析，包括下一步改革的政策方面做了阐述，如果认真读一读，可能对当前的理论研究、政策研究都会有助益。

劳动力要素市场化改革需重视城乡二元结构问题

WeTalk：现在毕业季刚刚过去，应届大学生即将走上工作岗位，近两年来人工智能技术发展也比较快，您认为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对劳动力要素市场的改革会有什么影响？

彭森：十八届三中全会以来，劳动力市场的发育和进展取得了重要成果。随着近年来社会老龄化加快，同时又伴随着大学毕业生快速增长，在就业方面形成一定压力，这既是机遇，也是挑战，特别是当前的数字革命，生成式人工智能快速发展，也提出了新的课题和任务。

据专家讲，人工智能特别是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快速发展，可能会对20%以上的就业产生影响，就业的结构、模式，都会发生深刻变化。每年新毕业大学生有1100多万，怎么能够适应新技术、新质生产力的发展，特别是数字革命，甚至是人工智能新技术对毕业生的要求，这既对教育体制的课程设置提出新课题，同时劳动力要素的市场化配置改革，通过体制改革来开辟道路，也是非常重要的。

劳动力要素市场化改革，需要重视城乡二元结构问题。现在有2.9亿农民工，这些农民工包括农民出身的一些年轻劳动者，能不能在城市安居乐业，特别是适应目前创新形势要求，挑战还是非常大的。

还要解决城市、农村劳动者同工同酬、机会平等问题，特别是能够在平等就业的同时享受到同等的社会公共产品与服务，这方面非常重要。只有劳动力真正作为一个生产要素能够自由流动，能够实现市场定价，能够充分展示发挥价值，才能给社会提供更大的活力，推动中国的高质量发展。

改善投资者预期对资本市场发展至关重要

WeTalk：在资本要素市场化过程中，监管机构的角色和定位非常重要，监管的手段和思路哪些方面还有创新和突破空间？

彭森：资本要素是融会贯通于其他各类要素的重要要素。各种要素最后都要通过资本要素才能更好发挥作用。土地要素的交易、定价、流转，发挥作用要通过资本要素市场，劳动力要素本身劳动也是一种人力资本，所以资本要素在这几种要素中作用非常重要，

中国的资本要素，特别是资本要素市场怎么加强监管，能够使资本市场长期稳定可持续的发展，真正把过去的投机资本变成长期的投资资本，即现在说的耐心资本，这可能是当前非常重要的任务。

希望二十届三中全会的召开，能够给社会更加稳定的信心，改善全体投资者的预期，这对中国资本市场发展至关重要。现在缺的主要还是市场信心，缺少的是好的预期。信心和预期好转改善了，中国这样的快速发展的国家，资本市场的作用应该非常大，前景应该是好的。

保护知识产权是技术要素政策的重点

WeTalk：近年来中国企业对知识产权保护的认可度和执行力度大大增强。本书中也提到了技术要素的市场化改革，目前在哪些方面比较有可操作性？

彭森：技术要素是几大要素中很重要的组成部分。市场化改革长期以来强调的是人的因素，而人的因素能不能发挥重要的作用，它的活力、动力在哪里呢？很重要的一方面在于知识产权保护。

技术要素能够稳定发展，重点是要保护好知识产权，要承认企业家、科技人员长期以来在管理、科技创新方面所取得的成果，尊重和保护他们在为社会进步作出贡献的同时所获得的合法权益，这是技术要素政策的重点。

特别是在二十届三中全会以后，对于发挥技术要素重要作用，肯定和激励科研人员的创新成果，肯定和激励企业家的管理方面的积极性创造性，会做出一些新规定。通过真正建立完善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的市场经济环境，中国经济才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