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音和配乐，从“用爱发电”到专业化、规模化

张杰

东方月初（《狐妖小红娘》）

叶修/君莫笑（《全职高手》）

季鹰（《少年锦衣卫》）

无心（《少年歌行》）

魏小涵

一部优秀的动画作品少不了优秀的配音和配乐。在呼吁真人剧减少配音之时，动画行业和游戏行业成了配音演员新的增长空间，为角色增光添彩。而配乐在这些年的发展中，也由低幼动画里的场景音和简单拟声，演变到如今与真人剧不相上下的创作颗粒度。新京报专访著名配音演员张杰和著名ACG配乐魏小涵，为大家揭秘动画幕后的那些锦上添花的部分。

配音

张杰：非专业出身也能成为专业配音演员

被粉丝亲切称呼为“杰大”的张杰，在无数作品中都有他的声音，《甄嬛传》里的温实初、动画《十万个冷笑话》里的呆毛男、动画《全职高手》里的叶修、动画《魔道祖师》里的魏无羡等，几乎每个角色都深入人心。其实张杰并非专业配音演员出身，在2006年第一次进入录音棚之前，他几乎没有受过专业的培训。

初入配音，从兴趣到专业

张杰出生于1978年，在他上中学时，正是译制片和大量引进动画片兴盛的年代。张杰在闲暇时经常模仿片中演员的台词和表演，在收获了一些认可后，他产生了做配音演员的想法。

从2002年起，张杰混迹于各个配音论坛和网站，和小圈子里的同好（爱好者）一起玩，配了不少小作品，第一次进录音棚和专业的老师学习已经是2006年的事。“那时网络还不发达，动画主要还是在电视台播出，每年产量很少，我每年配音的作品里，80%可能都是电视剧。”

2012年，漫画改编而成的动画《十万个冷笑话》（以下简称《十冷》）播出，在网上掀起一阵热潮，也正式走出了国产网络动画十年高速发展的第一步。那时，张杰在网上看过第一季的《哪吒篇》，整个人“笑疯了”。“第一反应是好棒，第二反应就是我也想录。”就在他正念想的时候，李姝洁和卢恒宇向他发出邀请，参与到作品的配音制作中。

虽然有多年配音经验，但《十冷》这种风格的动画在那时从未出现过：“我之前做过日本动画《搞笑漫画日和》的中文配音，在那之外，这样的角色就再也没有遇到过，太新颖了。”

彼时，国产动画大部分还是偏低幼的作品，成人向作品并不常见。而且之前的动画片配音，一般是将动画全部做完后，拿着成片来找配音演员，“角色的口型和时间长度都是做好的，可能是导演按照自己朗读台词的时间来定的口型和节奏，但配音时一旦带上情绪和语气，经常会超长或过短，那就只能一遍遍删词或加水词，节奏听起来就很奇怪。”但《十冷》不是这样，配音演员先按照台词配完音，再按照他们的节奏和长度去画口型，整个节奏非常舒服，观众也更能入戏。

技能升级，招兵买马做大行业

2012年《十冷》的成功，给国产动画行业注入了信心，伴随着行业发展，进入配音行业的人也变多了，张杰看到了广阔市场。2016年，他与同在动漫行业打拼的紫堂宿一起，创办了729声工场。在招募到大量专业人士后，整个公司走向了正规化。

除了配音演员，张杰还有一个身份是配音导演。从演员到需要统筹全局的导演，张杰需要比以往更了解整个作品。入行十多年，他见证着整个行业在飞速发展。“以前提到国产动画，很多人第一反应是低幼，但随着IP的丰富，类型的多样，观众对国产动画有了很大改观，大家都已经认可动画和配音就是一种艺术表现形式，这样的发展真的挺好。”

配乐

魏小涵:动画音乐的传播力和情感记忆驻留是长久的

很多人了解魏小涵是源于动画《秦时明月》，2007年，在总导演沈乐平的邀请下，他从该系列第二部开始接手。自此，他和The One Studio音乐团队跟杭州玄机科技开启了长达十五年的缘分，这期间又一鼓作气负责了北京若森数字《画江湖》系列以及《少年锦衣卫》《斗破苍穹》等几十部优秀国产网络动画配乐。

熟能生巧，生产力提速背后也有压力

魏小涵和团队在ACG音乐领域的发展是从2005年开始的，“我记得接的第一个音乐制作业务是端游《仙侣奇缘2》的OST（原声带）制作。”

至于为什么偏爱动画音乐，魏小涵说自己从小就喜欢看动画，虽然第一个配乐项目是游戏，之后也参与了数百款游戏音乐的打造，但考虑到游戏的特质：一方面玩家需要达到相应级别才能听到对应音乐，另一方面一些游戏上线时间有限，因此音乐很难留存。视频跟音频结合起来，传播力和记忆的驻留是深远的。

给《秦时明月》做音乐的头几年，团队平均每部都会耗费一年左右的制作周期，“因为最开始是电视台播映，准备和制作周期非常长。”这种情况只限于《秦时明月》起步的那几年。2017年是个分水岭，随着产业发展，周更强度的作品出现。这种情况下，他们拿到片子的时间就不到一周了，最短的时候只有一天。“以前慢慢倒腾就可以，现在变成一两个晚上就得做出同等质量的音乐，而且必须一遍过，播映后得让观众认可，更没有推翻重做的时间，这种创作压力一下就上来了，整个音乐团队为生存也得与时俱进。”

他们的应对措施是提前准备，一部分基于多年积累的制作经验来预判音乐类型，另一部分完全卡着镜头切换和情绪起伏去创作、制作。“这开始有点类似于电影制作工业的处理方式，我们必须去分解和优化各个制作环节，包括歌曲、背景音乐、音效制作与后期混音等环节的流程控制，否则难以应对临时塞过来立马要上线的剧集”。

动画音乐已成为IP赋能的核心手段之一

在魏小涵看来，动画音乐的重要性在这十多年里有了很大提升，乃至现在已经成为IP赋能的核心手段之一，“最开始，2000年到2007年，对于很多游戏客户来说，他们认为随便弄弄就行，古风武侠类的游戏，大部分不会给预算实录器乐，只要里面的音乐有笛子、古筝、琵琶等元素，听着还算顺耳，不管音乐配器是否精良，游戏公司会以一个非常低的价格采购，因为他们知道玩家不会在意。当玩家打游戏时，把游戏音乐一关，放着流行歌曲就继续玩下去了，所以以前整个ACG行业不太重视音乐，客户不愿把太多的钱放在音乐制作上，他们认为没有为产品产出太多增量价值。到了2008年手游时代开启，有了一定的后台数据，可以看到增加某个功能，或者更改按钮技能音效，替换一些配音，优化一个登录曲，迭代一首战斗音乐后，对收益数据有多大影响，因而越来越多商家开始注重声音体验。”

不过，虽然更加重视了，但动画行业对音乐的投入在这些年变化并不大。魏小涵表示，近两年平台S级的作品会更加重视一些，但整个动画行业的音乐制作预算都是偏低的，“近两年优秀的国产网络动画，整个成本投入基本都在8万到10万元一分钟，优秀的动画，是10万到14万元一分钟，一集十几分钟到半小时的动画投入已经上百万。但是音乐的预算，加上音效制作、音频后期混音等，少的也就几万元、十几万元，多的可能也就20万至40万元。相对于投资几千万的动画而言，音乐的预算低了太多。”

如今的平台自制动画模式加剧了这种问题。魏小涵介绍，如今90%的国产网络动画剧都是平台自制，动画公司是承制方，版权资源归平台所有，“动画承制方情愿多集中一些预算砸在视觉特效上，音乐、音效这些环节，他们认为不太明显区分制作程度。”

经费少的情况下，动漫音乐人往往选择“用爱发电”，每每遇到一些优秀的独立动画人，只要片子做得诚恳，魏小涵团队就尽量助力。魏小涵描绘了自己的心路：“那时候我觉得，既然好不容易碰到一部好作品，你得对得起这个片子，对得起观众，也对得起这一段时光。”

在疫情下，影视行业多有波及，但网络动画受到的影响较小，甚至这两年还在大步发展。魏小涵对行业的未来态度是积极的，“如今动画行业的预算在适当提高，制作的题材类型越来越丰富，大家也越来越重视配音、歌曲、音乐、音效、后期混音这些环节，这自然会吸引到优秀的海内外音乐人、音效拟音师、混音师。前几年网络动画音频制作环节很少拟音，现在你能看到诸如《凡人修仙传》《雾山五行》这样的优秀作品里已经大量通过拟音制作音效了。以前经费可能也就够一个小录音棚做混音，现在已经有预算给到终混棚，甚至给到杜比全景声棚去细致地制作后期混音这类环节。”谈起这十多年的变化，魏小涵相当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