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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岁硬汉褚时健走了:一切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2019-03-05 18:05:46 和讯名家 

  今天,中国最具争议的企业家褚时健走了。

  他曾一手将连年亏损的玉溪卷烟厂改造成亚洲第一的烟草企业,也在这巅峰中坠落深渊,身陷囹圄。

  走出监狱,已经年逾古稀,种植“褚橙”,褚时健给他的橙子取名为“云冠”牌,人们却固执地把它们叫作“褚橙”;褚时健种下的橙子品种是“冰糖橙”,人们却更加愿意称呼它们为“励志橙”。

  曼德拉有句名言:“生命中最伟大的时刻不在于永不坠落,再是在于坠落之后总能再度升起。”这句话用来形容褚时健再合适不过。

  他总能在一次次跌落谷底之后再度登上人生巅峰,波澜壮阔的一生,如果用一个关键词来形容的话,只能是“传奇”。

  01

  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当人们再三问及二次创业的动机时,褚时健的回答是:“有个事情做,人就有希望,人得在希望里头活。”

  命中注定般,褚时健这一生要“翻越”两座山——一座叫红塔山,另一座叫哀牢山。

  红塔山位于云南玉溪东面,原名白塔山,因山上有座白塔而得名。

  1958年,那是一个狂热的年代,在“全国山河一片红”的背景之下,白塔也被狂热的人们涂成了红色,从此更名为红塔山。

  红塔山其实并不高,不过是个平地突起几十米的小山丘。然而,以红塔山命名的烟草,却一度成为了中国烟草行业的巅峰——1998年,其品牌价值被评估为386亿元,居全国第一位。

  那也是褚时健的人生巅峰。十余年努力,当他把濒临绝境的玉溪卷烟厂拖出低谷,进而打造成为亚洲第一、全球第四的现代化烟草企业之后,褚时健自身也获得了令人眩目的成功。

  荣誉纷至沓来,褚时健名扬天下,成为显赫一时的企业家明星。他被人们称为“中国烟王”,甚至“亚洲烟王”。

  成功是令人陶醉的,却也是危险的。1999年,因贪污罪名成立,褚时健被判处无期徒刑,后减刑为17年有期徒刑。

  有人为他叫屈,毕竟他所领导的企业曾经累计为国家上缴利税800亿元,而他十几年努力所能获得的合法收入却不过80万元。当然,也有人认为他罪有应得,毕竟他触犯了法律,法不容情。一片哗然中,褚时健身陷囹圄,一代“烟王”跌落尘埃。

  2002年,当褚时健保外就医离开监狱时,他已经74岁了。人们都以为他将就此在寂寞中终老,这位疾病缠身的老人却出人意料地开始了他的二次创业。

  这一次,他要“翻越”的是哀牢山。他在山上承包了2400亩地,种起了橙子。

  74岁的老人,2400亩荒山,其中的艰苦可想而知。又是十余年默默耕耘,褚时健再一次迎来收获的时刻——曾经的“烟王”,85岁变身“橙王”。

  这的确是一个励志的故事,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一首曾经流行过的励志歌曲——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02

  大干一场

  1979年10月,褚时健来到红塔山下,出任玉溪卷烟厂厂长。

  在此之前,褚时健还有另一个选择——去塔甸煤矿当矿长。相比于卷烟厂,煤矿显然是更好的去处。然而他还是选择了卷烟厂,义无反顾。并非热爱烟草,他只是对玉溪念念不忘。

  27岁官至玉溪地区行署人事科科长,褚时健也算是年轻有为,31岁却被打成“右派”,下放到元江县红光农场改造。“右派”的帽子还没摘掉,他又被调到新平县,在戛洒糖厂一干就是十几年,直到上级组织一纸调令,褚时健才回到了玉溪市。

  重回故地,褚时健已经51岁了。他接手的卷烟厂是个不折不扣的烂摊子。年产香烟不足30万箱,却有6万箱积压在仓库里,根本卖不出去。

  香烟的牌子叫“红梅”,工人们编了句顺口溜:红梅红梅,先红后霉。一包香烟本该有20支,却只有17支;一条香烟本该有10包,却只有9包;一箱香烟少了几条,也已经司空见惯;甚至于,抽烟的时候还能抽出煤灰来……这样的香烟,积压在仓库里理所当然,能卖得出去,那才叫奇怪。

  每个月拿着30元的平均工资,白天在充满灰尘和噪音的车间里挥汗如雨,晚上钻进狭小的土木平房里倒头便睡,工人们吃着企业的“大锅饭”,在困苦和无望中煎熬了许多年,早已经习以为常。

  他们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厂长,心里却不抱任何幻想。然而,褚时健初来乍到,却着实让他们眼前一亮。

  褚时健到玉溪卷烟厂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改善职工们的居住条件。他当众宣布,把能够动用的100多万元资金全部集中起来,为一线职工修建3栋72户宿舍楼。褚时健风风火火,基建科却是不冷不热。几个月下来,工地仍然不见任何动静。

  人们还以为这位新来的厂长只是说着玩儿的,不料褚时健动了真格。一怒之下,褚时健革去基建科长的职务,亲自督阵,雷厉风行,说干就干。四个多月过去,3栋崭新的职工宿舍竣工,72户一线职工拿到了新房的钥匙。

  职工们住上了新房,褚时健在烟厂里推行的改革自然顺畅。和承包制相似,褚时健推行的是“单箱卷烟工资奖金含量包干”。大包干之下,职工们的热情被激发出来,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职工们的热情有了,但单凭热情显然是不够的,卷烟的质量还跟设备有关。

  放眼望去,车间里正在使用的大都还是20世纪30年代的设备,跟褚时健的年龄差不多大。人过五十还有干劲,这些已经超期服役的“老爷机器”却经常怠工。即使有几台前两年刚刚添置的国产新机器,也仍然停留在机械性的操作水平上。

  跟国外卷烟厂已经普遍使用的自动化和电子化先进设备相比,褚时健的设备完全拿不出手。

  如果说外国人的武器是“飞机”加“大炮”,褚时健的装备只能算作“弓箭”和“长矛”。

  褚时健以前并不抽烟,来到玉溪卷烟厂之后,却一发而不可收,烟瘾不小。掂量着手里的知名外烟“万宝路”,褚时健心里不服,却也无可奈何。

  1983年9月,国务院发布《烟草专卖条例》,对全国范围的烟草行业实行了高度集中的统一管理。卷烟厂由原来的轻工部下放到各省管理后,企业融资体制由拨款改为贷款,并且在偿还贷款后可以退税。

  机遇显而易见,却伴随着巨大的风险——根据当时的政策规定,如果不能偿还贷款,企业负责人将被抓去坐牢。慑于风险,许多卷烟厂的厂长们大都不敢轻举妄动,褚时健却早已经按捺不住。

  1984年秋天,褚时健找到了当时分管技术设备引进的云南省副省长朱奎。他开口便要贷款,用来购买国外先进设备。褚时健一番游说,副省长当即拍板:同意向玉溪卷烟厂贷款2300万美元。

  2300万美元——这样一个天文数字,几乎是当时云南省全部的外汇总额。在很多人看来,褚时健像是疯了。然而,褚时健不但没疯,还很清醒。对于风险,他当然也有所评估。

  他的后顾之忧就是儿女。他专门去找过弟弟褚时佐,他说,一旦他将来出了什么问题,让褚时佐帮忙照顾好他的儿女。

  当来自英国德国美国意大利等不同国家的先进设备陆续投入使用之后,玉溪卷烟厂一步跨越数十年,迈入世界级烟厂之列。1987年,在考察完玉溪卷烟厂的引进工作之后,国家机械进出口总公司的负责人很受触动:“今后国内的烟草行业搞引进,根本不用到国外去考察,去玉溪卷烟厂找褚时健就行了。”

  从国外引进设备,只是褚时健计划里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则跟原料有关。在褚时健看来,设备和技术不过是外部手段,对烟草质量起决定性作用的,却是烟叶。烟叶是烟农们在田地里种出来的,褚时健因此又将目光盯上了烟田。他要把卷烟厂的“第一车间”建在烟田上。

  1984年,褚时健把美国农业部的烟草专家、华人博士左天觉请到了玉溪。在烟田里走了一遭,左天觉很快便得出了结论:化肥使用不当,加上采摘过早,导致烟叶普遍营养不足,发育不良。烟叶的质量低劣,其实也怨不得烟农。

  烟农的收入跟烟叶的产量直接挂钩,至于烟叶的质量,却不在他们考虑的范畴。更何况,要提高烟叶的质量,先要改造烟田,资金和技术从哪里来?

  褚时健的计划是:在通海县划出一块“优质烟叶”试验田,由玉溪卷烟厂提供资金和化肥,帮助农民修建水库和水管,彻底改造烟田,惟一的条件是:所有烟叶都必须出售给玉溪卷烟厂。

  说起来简单,褚时健的计划却“冒犯”了体制。在计划经济体制之下,中国烟草行业的供产销三个环节相互割裂——烟草公司负责烟叶生产,但不生产卷烟;卷烟厂负责生产卷烟,但无权销售;烟草专卖局只负责销售,其余一概不管。

  也就是说,褚时健帮助烟农改造烟田的计划,其实是跨越了他的边界,等同于“拿着卷烟厂的桶,到烟草公司的井里舀水”。褚时健却顾不了那么多,他绕过烟草公司,直接向通海县委和科委寻求支持。在通海县委领导的支持下,褚时健如愿以偿,他的“第一车间”终于在烟田里扎下根来。

  1985年,玉溪卷烟厂拨出50万元资金,开始扶持烟农试种优质烟叶。不出所料,烟叶质量显著提高。然而,当褚时健准备进一步扩大战果,将“第一车间”在玉溪全面推广时,固有体制却仍然是个阻碍,甚至有上级领导斥其“放肆”。

  一不做二不休,褚时健又提出了“三合一体制”的设想:卷烟厂厂长既是专卖局局长,又是烟草公司经理,供产销三个环节有机结合,便于统一指挥,以烟草质量为龙头,“龙头怎样摆,龙尾就怎样甩”。

  1986年,当云南省委领导表态“可以试试”之后,褚时健再一次得偿所愿。他大权独揽,不仅是玉溪卷烟厂厂长,还兼任玉溪烟草公司经理和玉溪烟草专卖局局长。

  从此,褚时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03

  巅峰跌落

  从1979年的年产27.5万箱,到1988年的年产218.3万箱,在褚时健的带领下,玉溪卷烟厂仿佛坐上了火箭。

  自1985年首次创汇以来,到1988年,短短三年时间,玉溪卷烟厂已经累计创汇1亿多美元。当年,有中央领导视察过卷烟厂之后,跟褚时健开了句玩笑:“你们开的不是烟厂,开的是印钞厂啊。”

  回想当初申请贷款时的忐忑,褚时健终于松了口气——他不仅还清了贷款,还为国家创造了大量利税,再不用担心被抓去坐牢了。

  1988年7月28日,国家放开名烟零售价的第一天,“红塔山”每包售价就从原来的1.3元涨到了3.9元,第二天又涨到了5元。同样是在1988年,在全国工业企业10家利税大户中,玉溪卷烟厂名列第五位,“红塔山”大放异彩。

  还是在1988年,褚时健被评为云南省劳动模范,被授予“全国优秀经营管理者”称号和全国“五一”劳动奖章。

  这一年,褚时健已经60岁了。有人问他:还打算干几年?褚时健哈哈一笑:人生六十才开始嘛!

  1989年,褚时健荣获“全国劳动模范”称号。1990年,褚时健荣获“全国优秀企业家”称号,授予终身荣誉奖“金球奖”。1994年,褚时健被评为全国十位“改革风云人物”。

  从1994年开始,褚时健几番游说,终于拿到优惠政策,变相取得直销权,在全国开设了12000个专卖店。这一年,玉溪卷烟厂利税达到了157亿元。

  1995年9月,玉溪卷烟厂改制为玉溪红塔烟草(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同时组建了云南红塔集团。褚时健担任董事长职务。褚时健原本计划在企业利税达到50亿时便功成身退,光荣退休。然而,当红塔集团利税的达到200亿时,他却仍然停不下来。他说:“欲罢不能,身不由己!”

  1996年,玉溪卷烟厂在关索坝的扩建厂区竣工投产。“红塔山”也在美国占稳了脚跟,每个月销量有2500件到3000件。香烟论件,一件香烟是50条,一箱4件。无论是质量,还是价格,“红塔山”所代表的国产香烟开始跟国外名烟比肩。褚时健投向“万宝路”的目光,早已经不像原来那般羡慕。

  据统计,截至1996年,在褚时健任职期间,玉溪卷烟厂已经为国家累计创利税800多亿元。

  褚时健步入巅峰,“中国烟王”名扬天下。曾经濒临倒闭的玉溪卷烟厂,也已经成长为亚洲第一、世界第四的现代化烟草企业。

  “红塔山”这个品牌,当年几乎成为了国产高档香烟的代名词。在指标横行、倒卖成风的年代里,“红塔山”也催生了一批“倒爷”。

  一条“红塔山”的出厂价是55元,一番倒卖后,市场价居然飙升到了100多元。在“倒爷”们眼里,“红塔山”无疑是一条致富捷径,而掌管“批烟大权”的褚时健,则被视为“财神”。

  在暴富的“倒爷”当中,一个名叫林政志的洛阳个体烟贩,终于点燃了褚时健“后院”里的大火,并且,间接将褚时健拉下马来。

  1995年,一封匿名举报信寄到了中纪委信访室。举报信发自河南,信中说:林政志勾结三门峡烟草分公司,通过向褚时健的亲属行贿而取得卷烟指标,获利800余万元。

  中纪委迅速介入调查,林政志很快招供:他先后从玉溪卷烟厂套购8000多件卷烟,并多次给褚时健的妻子马静芬等人送钱送物。

  1995年3月,褚时健的妻子马静芬被收审,马静芬的弟弟马建华和妹妹马静芳同时被关押。很快,褚时健的女儿褚映群也被带走调查,关押在河南。褚时健虽然暂未受牵连,却被种种传言包围。

  他内心巨浪滔天,表面却波澜不惊。此时,关索坝的卷烟厂扩建工程已经进入关键时期,褚时健继续奔波在工地上。

  1995年9月,云南红塔集团和玉溪红塔烟草(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同时成立,褚时健担任董事长。

  褚时健刚刚担任董事长没几天,女儿褚映群便在狱中自杀身亡,年仅39岁。噩耗传来时,褚时健潸然泪下,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为了关照女儿,他才答应她的要求,向她指定的地方烟草公司批烟,不料将女儿送上了不归路。

  女儿已经走了,妻子仍被关押,儿子还在国外。这一年中秋节,褚时健孤身一人,裹着毛毯,对着电视,无比凄凉。

  1996年,昆明市常务副市长来到玉溪,担任红塔集团党委书记、副董事长和总裁职务。此时,褚时健仍然是红塔集团董事长,但情势已经变得微妙起来。当年12月28日,褚时健在中越边境被截留,随后被云南省人民检察院带回昆阳。

  1997年1月6日,云南省人民检察院对外发布消息,宣布对褚时健进行立案侦查。2月8日,褚时健被监视居住。7月10日,褚时健被正式批捕。

  1999年1月9日,褚时健案宣判。判决书长达8000余字,其中认定褚时健的贪污金额是174万美元,来源不明的财产金额则包括人民币403万元和港币62万元。

  此外,检察机关曾经指控褚时健一笔1156万美元贪污,疑罪从无,未作认定。最终,褚时健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对褚时健的判决生效后,舆论哗然。跟多数贪污犯罪的主角不同,褚时健所遭遇的,并非一边倒的唾弃,其中亦有很多同情的声音。

  担任褚时健辩护人的是云南著名律师马军,他曾经算过一笔账:从1979年到1996年,褚时健出任玉溪卷烟厂厂长17年,这17年,企业利税总额为800亿元,而褚时健合法收入总计80万元,比例是十万分之一。

  换句话说,企业每创造利税1个亿,褚时健收入1000元。算完了这笔账,马军颇为感慨:一个企业领导人,17年辛辛苦苦,为国家创造了数百亿元利税,自己的全部合法收入却不及一个影星拍一条广告的收入,一年的收入还不如一个歌星走一次穴的收入,如何体现国有企业厂长经理的价值?

  在马军看来,褚时健走上犯罪道路当然有主观因素,但冷酷的现实促使他心理失衡,却是客观因素。

  同情褚时健的人们普遍都认为,褚时健的贡献有目共睹,但褚时健平均每个月3000多元的工资,的确无法体现企业家的人力价值。褚时健案发后,经济学家周其仁评论:“我们拥有世界上最昂贵的企业制度,也拥有最便宜的企业家。”

  关于贪污的动机,褚时健曾经对检察官有过一段供述:“当时,新的总裁要来接任我。我想,新的总裁来接任我之后,我就得把签字权交出去了,我也苦了一辈子,不能就这样交签字权,我得为自己的将来想想,不能白苦。”褚时健这番话,释放出了国企管理者对薪酬分配制度不满的情绪。

  其实,褚时健并非“倒”在59岁,却被归入“59岁现象”,进而又引发了一轮大讨论。所谓“59岁现象”,简单地说,就是在退休前“最后捞一把”,所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外界一度沸沸扬扬,漩涡中的褚时健却再无声息。他走进监狱,开始服刑。一代“烟王”,自此谢幕。

  04

  东山再起

  走进监狱的那一年,褚时健已经71岁了。几乎没有人会想到,他还会从头再来。

  由于在服刑期间表现良好,褚时健获得了减刑,由无期徒刑改为17年有期徒刑。

  褚时健是个闲不住的人,一旦闲下来,身体状况就会越来越差。有一次,他竟然晕倒在牢房里,医生检查之后才发现他患有糖尿病。病情最严重的时候,走路都成了问题,只能扶着墙艰难挪步。

  2002年初,办理完保外就医手续,褚时健走出了监狱。褚时健刚刚走出监狱,就有不少烟草企业的负责人找到他,希望他复出,有人高薪聘请他去做顾问,甚至还有人找他去开矿。

  褚时健都拒绝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他的想法就是——种植冰糖橙。

  种橙的想法缘起于2001年底。那时候,褚时健还在监狱里服刑。有一天,弟弟褚时佐到监狱里探望褚时健时,带了一兜老家的橙子。

  褚时健吃了一个,他觉得很甜,从此记在心上。虽然身在牢狱,而且刑期漫长,却并不妨碍褚时健始终心存梦想。现在,他离开了监狱,又可以甩开膀子干了。

  从2002年起,褚时健来到新平县戛洒镇新寨梁子,在哀牢山上承包了2400亩地。就这样,褚时健开始了第二次创业。

  之所以选择哀牢山,是因为这里的自然条件——光照、湿度、温度和水源,都很适宜种植果树。褚时健所选择的荒山,周围5公里内无居住村庄、方圆20公里内无工矿企业,可以保证果树的生长环境毫无污染。

  而哀牢山下的戛洒镇,也是褚时健非常熟悉的地方。在进入玉溪卷烟厂之前,他曾经在戛洒糖厂工作过十几年时间。

  刚开始种橙的时候,经常有人问褚时健:你都74岁了,还折腾个啥?褚时健回答:我70多岁离开监狱,总得找点事儿做,让生活充实点,而且,闲下来我的身体就更糟了。

  其实,这只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则是:心里不平衡。褚时健说:“现在的国企老总一年收入几百万、上千万,我也不想晚年过得太穷困。”

  此外,倔强的褚时健还想证明自己。当褚时健在玉溪卷烟厂干得风生水起时,也曾听到过风言风语,有一种说法是:卷烟厂搞得好,那是因为政策好,烟草属于垄断行业,而云南烟叶得天独厚。现在,74岁的褚时健想告诉人们,离开了烟草行业,他同样也能成功。

  褚时健信心满满。他和妻子马静芬在山头扎下工棚,干劲十足。然而,创业的艰难却是他们绕不开的。在山上种橙子,水源是第一个问题。云南光照好,但山上缺水。褚时健想用山泉水浇灌果树,然而,要将哀牢山森林公园里的山泉水引入果园,需要架设五六条管道,一条水管就要一百七八十万,光是水利设施就要花费1000多万元,而褚时健当时手头只有一百多万。

  当然,筹集这1000万元对于褚时健来说问题不大。风光的时候,褚时健曾经帮过很多人,现在,那些人又反过来帮他,一方面是出于相互的情感,另一方面,他们也信任褚时健有偿还借款的能力。

  水源问题解决了,别的问题接踵而至。果树营养不良、橙果储存期过短、自然灾害如何应对……问题层出不穷,褚时健焦头烂额。创业第二年,2400亩果园只收了14吨橙子。褚时健毫不气馁,他一边实践,一边学习。

  他要求每棵果树只保留240-260朵花,产量虽然减少,却保证了橙果吸收阳光和养分。此外,橙果质量好不好,跟肥料有关。肥料也是褚时健配制出来的,其中含有烟梗的成分——曾经的“烟王”,仍然忘不了烟草。

  果园的管理方式也是褚时健的“发明”:从全国各地聘请专家来做技术指导;从当地雇佣才干出众的农民为“作业长”,分片管理;从当地雇佣大量农户进行作业。就像在卷烟厂一样,仍然是承包制,责任清晰,奖惩分明。

  褚时健还给他的橙子实行了严格的分级制度。根据果子的直径、外形、色泽和口感等标准严格区分等级:特级果,直径70毫米左右,单个重量180-230克,1箱5千克装大约26个左右;优级果,直径65毫米左右,单个重量120-170克,1箱大约36个左右……

  2002年,褚时健进入冰糖橙这个领域的时候,云南的冰糖橙市场已经接近饱和。然而,褚时健仍然挤了进来。他想创建一个属于自己的牌子。他给自己的橙子取名为“云冠”牌。

  终于,褚时健的橙子上市了。刚开始,人们并不买“云冠”的账,毕竟它的价格比普通橙子高出数倍。在竞争激烈的水果市场上,褚时健一时也无计可施,只能亲自上阵,站在街头搞促销。

  虽然有人认出了他,但在更多人的眼里,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跟别的水果贩子区别不大。无奈之下,马静芬打出了一条横幅:“褚时健种的冰糖橙”。褚时健开始并不同意,然而,在妻子的坚持之下,他终于默许。

  褚时健毕竟曾经是个名人,他的橙子很快便打开了市场。“云冠”这个名字遭人冷落,“褚橙”的叫法却从此传开。

  2009年,褚时健还清了1000万元借款。2011年,“褚橙”年产量8000吨,产值3548万元。2012年,创业第十年,嫁接电商“本来生活”和“i有机网”,“褚橙”大规模进入北京和成都市场,轰动一时。褚时健特殊的人生经历一再被提起,“褚橙”被人们视为“励志橙”。

  2013年,褚时健的2400亩果园,年产量已经达到8000-9000吨,固定资产8000万元、年利润3000万元。褚时健终于由“烟王”变身为“橙王”。

  当人们再三问及二次创业的动机时,褚时健的回答是:“有个事情做,人就有希望,人得在希望里头活。”

  褚时健又一次引领了潮流。在他身后,越来越多的企业家加入到这种新型农业模式中。

  2013年11月,联想控股发布了一款水果产品——“柳桃”。柳传志说,褚时健曾经送给他一盒橙子,“我觉得把‘柳桃’配在‘褚橙’后头,已经对我是个很大的鼓励了。”

  同样是在2013年,潘石屹也开始跨界农业,线上推出了他家乡甘肃天水的苹果,这种用山区小学“童子尿”浇灌而出的有机苹果,被人们称作“潘苹果”。

  早在2002年,褚时健刚刚种下第一批果树时,王石便专程去哀牢山拜访过他。褚时健的创业豪情,令王石感慨万千:“你想象一下,一个74岁的老人,戴一个大墨镜,穿着破圆领衫,兴致勃勃地跟我谈论橙子挂果是什么情景。

  虽然他境况不佳,但他作为企业家的胸怀呼之欲出。我当时就想,如果我遇到他那样的挫折,到了他那个年纪,我会想什么?我知道,我一定不会像他那样勇敢。”

  在微博上,王石借用了巴顿将军的名言,来评价这位让他钦佩不已的企业家:“衡量一个人的成功标志,不是看他登到顶峰的高度,而是看他跌到低谷的反弹力。”

  文章来源:陈海、金凌云《一九八四:企业家归来》

  推荐书目

  《一九八四:企业家归来》

  内容介绍

  王石作序力荐!张维迎、周其仁鼎力推荐!

  1984年被中国媒体称为“企业家元年”。这一年,柳传志在在中关村(000931)的一间传达室里创办公司,张瑞敏改造青岛日用电器厂,李经纬推出“东方魔水”健力宝,王石在深圳成立现代科教仪器展销中心。

  他们后来均成为中国企业家群体中的领军人物,而1984年,正是这一切的起点。

  本书试图在逻辑上回答以下三个问题:

  1.现代意义上的企业家在中国是如何孕育和成长的?

  2.既然市场是企业家出现的必要条件,而产权又是企业家成长的关键,那么产权与“企业家才能”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它们携手回到当下中国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3.企业和企业家的价值观为什么重要?为什么要实践企业公民?

  一起探究企业家的生存之道。

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复活纪。文章内容属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和讯网立场。投资者据此操作,风险请自担。

(责任编辑: HN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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