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黄鳝

□江湖

四十多年前，我从外地被调到南京工作，工作单位旁有一片小湖，工作之余，这个小湖自然而然成了我光顾最多的散步闲逛之地了。

有一天，我信步走到湖岸边，发现一中年男子，一手执一根细细的钢丝，一手提着一只小巧的竹篓，不时地低下身子，用手中的钢丝在湖岸边捣鼓。出于好奇，我走了上去，近前一看，顿时就明白了，原来他在钓黄鳝。只见他不时地拿着一端串着蚯蚓的带钩状钢丝在湖岸边的草丛中晃来晃去，一会儿的工夫，他就像变戏法似的，从草丛中呼啦一下拉上一条黄鳝来，此时他的竹篓中已经有好几条了。

在江南水乡长大的我，对于摸鱼捉虾一类的事，并不陌生，钓鱼钓虾都干过，但就是没有钓过黄鳝。因此，在湖边看到的这一幕，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于是，根据那位男子的提示，我从修雨伞的师傅那儿买了两根用于支撑伞的钢丝条，然后又将钢丝条的一端放在煤球炉中烧红、加温软化后，用钢丝钳将其弯成钩状，这样，一把钓黄鳝的专用钩子就制成了。

一个休息日的中午，我揣上钓钩，又在家门口花坛中挖了几条蚯蚓，径直走向一段湖岸边，这段湖边平时几乎没有游人涉足，而且湖岸全是石块，缝隙中也许正是黄鳝的藏身之所。我小心翼翼地将蚯蚓串上钓钩，然后拨开草丛蹲下身子，左手用手指轻轻弹击水面，右手持钩探进缝隙中，拉伸逗引着。这个招数是在与那位钓黄鳝的男子聊天中得知的，也不知道灵不灵。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但我依然十分耐心地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因为我以往钓鱼时，一两个小时鱼不上钩是常有的，钓黄鳝也是如此。

我的守候终于等来了回报：在一个三角形洞穴中，我感到钓钩抖动了一下，我忙不迭地拉起钓钩，好家伙，一条尺余长的黄鳝被拉出了水面，正当我想将其甩到湖岸上时，突然扑通一声，这条黄鳝竟脱钩入水，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忽地一下不见了。好不容易上钩的猎物，眼睁睁地看它遁入水中，好生沮丧，不过却极大地提振了我的兴趣。

看看天色尚早，我继续守候，可令我不解的是，第二条黄鳝同样刚出水面，又掉钩了。如果说第一条掉钩是因为时机不当，那么第二条上钩时，我还是很小心的，是不是问题出在钓钩上呢？回到宿舍后，我把这根钩子与钓鱼钩做了比较，一般来说，鳝鱼和一般的草鱼嘴的咬口大致相同，而且，黄鳝一旦咬钩，应该更牢靠一些，而我自制的钩子顶部不够尖锐，弯曲的弧度太大，黄鳝一旦咬钩，钩尖不易扎进黄鳝的上颚，出水时黄鳝一挣扎，自然而然就脱钩落水了。

于是，我对钓钩重新进行了加工，将钩尖打磨锋利，又将弯曲部分的圆弧重新调整，缩小了夹角。经过这番改造，在后几次钓黄鳝的过程中，就很少出现滑钩了，而且随着钓的次数增多，我也逐渐积累了一些经验：黄鳝喜活食，因此饵料要新鲜；黄鳝好动，洞穴口越滑溜，说明蛰伏着黄鳝的可能性越大。

在那段时间里，只要有时间，我就会揣上工具，到湖边转悠垂钓。有一次，我正在湖岸边聚精会神地操弄着手中的钓钩时，两名自称是渔业队的工作人员走到我跟前，告知我这片湖今后将禁止私人捕捞，并将我的钓钩和装有几条黄鳝的尼龙袋一并没收了，我的湖边钓黄鳝的经历也就此戛然而止了。

从那以后，每当我漫步在那片湖边的时候，依然会习惯地沿着湖边的石阶，东看看西瞧瞧，当年的一幕幕依稀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