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青春嫁给五道口”的女房东，买了张家口的房子

　　对于在五道口生存的青年们，他们的末班车虽然离开了五道口，但青春还在。

　　· · ·

　　1.

　　/ 千万富翁聚集地 /

　　如果你要问北京哪里千万富翁的密度最大？

　　有人说是金融街(000402,股吧)，有人说是国贸，还有人提名那群月入五万的西二旗人......

　　其实很多人都想不到，千万富翁密度最大的地方很可能是五道口旁边这个有点老旧的小区——华清嘉园。

　　虽然这不是北京最贵的小区，但要按容积率、楼间距这些标准考核，这里绝对是北京千万富翁密度最大的地块之一。

　　天涯还曾有一个热帖讨论，北京中关村(000931,股吧)，上海市张江高科(600895,股吧)，深圳的南山区，谁才是中国的硅谷？

　　帖子里京沪粤三派争得不可开交，直到有个人悠悠的说了句：

　　“中国的硅谷不应该是五道口华清嘉园吗？”

　　大家立刻把它顶上了第一位。

　　作为在魔都张江高科摸鱼了七年的伪互联网公司观察员，铁马前几天特意去五道口附近转悠了转悠，想看看高票顶起的“中国硅谷”到底有多牛。

　　没想到在五道口“地标性建筑”华清嘉园门口吃螺狮粉的时候，居然遇见了之前倒腾茅台(600519,股吧)的倒爷。

　　一直以为倒爷没钱，没成想，倒爷居然有先见之明在这里长租了一套房子做二房东，这次我可不能放过向倒爷讨教致富秘笈的机会。

　　倒爷说：

　　说实话，我在北京二十年，但我确实不知道五道口什么时候突然红起来的。

　　07年的时候，我们宿舍几个兄弟刚大学毕业不久，一次出来聚一聚，玩的太晚13号线已经停了。

　　我们几个也舍不得住宾馆，网吧猫着又觉得烟味实在太大，就去了前两天刚停业还刷屏的那个咖啡厅准备通宵吹牛聊天玩玩扑克。

　　▲ 1月14日关店的雕刻时光咖啡，承载了多少人大学的记忆

　　当时，我宿舍一个哥们儿在新浪上班，一个哥们儿在五道口读研，还有个哥们儿在大兴瞎倒腾，当年我们几个穷小子的梦想是以后能在北京开个咖啡厅，也小资一把。

　　现在我们一起创了业，哥儿几个还在一起，虽然事业没有大富大贵，但起码温饱没有问题。

　　当然我们是走出了中关村的幸运儿，但你瞅瞅这小区里住的，很多都是“事业不幸”的。

　　你们这自媒体老给别人灌成功学鸡汤，也应该给大伙儿灌输一下创业失败有多惨。

　　末了，倒爷还补刀道。

　　现在租我盘下来这套房子的就是几个在创业的小伙子，在搞app，每次我去收房租，房子里吃剩的方便面盒子都一样，但是他们app宣传画的名字都不一样，我猜大概失败好几次了，也没好意思问。

　　另外，我告诉你一个新奇的定义：现在五道口还有广义和狭义之分。

　　以地区论的狭义五道口，西到蓝旗营，东到北京科技大学，北到北京林业大学，南到北京城市学院。

　　而广义上的“地球村”五道口，是一种模糊的概念，不是地理概念，也不是商业概念，而是一种玄学概念。

　　好像一切沾上五道口的东西都能火遍全宇宙一样，倒爷边说，边把我带到了火遍全宇宙的“五道口枣糕王”店铺前。

　　2.

　　/ 五道口奋斗纪实 /

　　华清嘉园之所以能借着五道口的东风火遍全宇宙，被誉为“民间硅谷”，因为在这个不大点的小区里，曾先后走出了包括校内网、暴风影音、饭否、美团、酷讯、美丽说、酷我、快手、融360等一批知名互联网企业的大佬小佬们。

　　在2006-2009年期间，BAT还没有统治世界，最牛的互联网大佬一个叫李开复，一个叫张朝阳；最牛的两个公司一个是谷歌，一个是搜狐（互联网界的黄埔军校），恰好都在五道口。

　　而现在闯出来的大佬多还在李开复和张朝阳手下打过工。所以有人说，做互联网的你没在五道口混过，那你在这个圈子里都排不上号。

　　快手CEO宿华描述华清嘉园创业的盛况：他在和程一笑捣鼓短视频时，楼上在做无人机，楼下王兴大哥做团购。发个短信，就能把同在华清嘉园创业的清华师兄弟拉到小区花园里聊天。

　　作为“硅谷”，华清嘉园的优势显而易见：紧靠五道口地铁站；临近高校，方便招人；周边有咖啡馆酒吧，方便见人谈事。

　　当然对创业狗来说：最重要的是租金便宜。

　　十年前，华清嘉园70平米的小两居租金只要附近写字楼的十分之一。直到现在，附近的写字楼租金要12-20元/平米/天左右，华清嘉园虽然租金高，但是70平米左右的小两居租金1.1w到1.2w左右，价格还是写字楼的五分之一。

　　没有人统计过华清嘉园内到底走出了多少家创业公司，但是照门口快递小哥的经验来说：“如果两三年都搬不走，这公司就得黄。”——走出华清嘉园，搬到更大的地方，才是企业走上正轨的标识。

　　快手的创始人宿华就是一个例子，他把快手安在了清华科技园里，这里离让他起步的华清嘉园距离可能不到200米。

　　有人说：宿华这人其实挺低调，他做过最高调的事就是把快手的大广告牌竖立在华清嘉园的马路对面，高调俯视着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宿华在这里成功了，不过还有更多的人，在这里失败了…

　　3.

　　/ 你看到的房东都不是房东 /

　　铁马有幸在华清嘉园小区的健身器材处遇到一个晒太阳的阿姨，坐下一聊才知道人家是清华退休的老师（失敬失敬）。

　　阿姨说，她们当年买华清嘉园的房子类似学校团购，据她所知，当年周围高校的老师都买了。买的时候四千五一平米，不过2000年的四千五一平米也是个大数目。

　　他们那时也是三四十岁，没有太多存款，咬咬牙拿下了房子，谁成想现在涨了20多倍。当年买了房子的老师，现在都已经退休或者快退休了。

　　我问阿姨房子涨了这么多开心吗？

　　阿姨的回答是：我们没有这房子也没地方住，涨价涨到多少都关系不大。

　　学校里当时有很多老师也买了，他们现在有的人出国了，就把房子卖了。有的人又在别处买房了，房子就空着，往外租的少。

　　之前经常有老师把房子便宜租给毕业了想要创业的孩子，但是真正闯出来的孩子能有几个呢？

　　你看这满院子废弃的办公椅，哪个小区院子里有这么多办公椅？都是创业的孩子们走的时候留下的。

　　▲ 华清嘉园随处可见废弃的办公椅

　　之前还听说有个孩子创业亏了，还不起债，在房子里轻生了，虽然没教过，但是老师们心里也难受。

　　再后来身边的老师们干脆不往外租房了，宁愿空着，等以后给孙子上学好使。

　　倒爷也对我说，很多华清嘉园出租的房子并没有房东，其实早就被一些“二道贩子”们看上。他们像倒爷一样，七、八年前甚至十年前就和房主签了长期的合同，相当于把这个房子盘了下来做二房东。

　　有些二房东和中介关系好的或许还会把房子挂给中介，专门做收房租差价的生意。

　　他们和房东签的长期合同，租金价格还停留在几年前，而华清嘉园房子现在的租金却翻了几番，你现在看到因为收租而暴富的，很多是二房东。

　　另外，在小区里，最有钱的人，其实是买了房给孩子上学用的。

　　4.

　　/ 魔幻的对比 /

　　这就构成了华清嘉园里最魔幻的对比。

　　因为目前在中国，高档小区是一水儿的豪车，老小区车也多，不过都是大众、比亚迪(002594,股吧)、哈弗。

　　而在华清嘉园里，一边是被人骑的发亮的破旧自行车（连电动车都很少），一边却是整整齐齐停着都落了灰的宝马。

　　中午，进出小区的人群也很有趣，基本分为两种，一种是看起来脸上就印着“创业狗”三个字的创业者；另一种是领着从中关村二小放学回家孩子的爷爷奶奶（或者是保姆），孩子背的书包都是德国和日本的，手里端的保温杯是膳魔师和虎牌的，脚上穿的鞋也是一水儿的Air Jordan。

　　▲ 等待着中关村二小放学的爷爷奶奶们

　　为什么一个小区里的差距会这么明显？

　　因为这里还是中国神奇的学区，有人说，你看华清嘉园院子里跑的小孩，那一个个都不是孩子，而是一沓沓的人民币。

　　▲ 华清嘉园里奔跑的“人民币”

　　确实如此，五道口整个片区有清华附小、北大附小、中关村一小、中关村二小、中关村中学，稍远一点还有101中学、清华附中等学校。光看名字你就知道这简直是学区中的学区了。

　　有家房产中介的负责人曾经说，中国再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像五道口一样有着如此优质的公立学校教育资源。

　　说法虽然夸张，但是有房价当佐证。

　　以华清嘉园房龄16、7年的两居室为例，最新的均价在11万元~12万元/平米，如果要买面积小一点的一居室，单价更贵，在13万元~14万元/平米之间。

　　这也就是文章开头说的那些高密度千万富翁的来历，华清嘉园的房子2012年就破了十万/平米。

　　另外，在和华清嘉园一校之隔的龙湖唐宁ONE公馆，还有五道口更为“魔幻”的现象。

　　和华清嘉园一样的是，这里都有着宇宙小学中关村二小的学区。

　　我们先不说唐宁ONE的房子有多贵吧，单是在这个小区里，都有着奇奇怪怪的“歧视链”。例如，同样是一个小区里，小区其他住户看不起两栋高层楼的住户。

　　▲ 龙湖唐宁ONE

　　因为其他楼层是民用住宅带学区，而高层却是所谓的“商住房”不能落户当然也不能上学。

　　价格当然也不一样，住宅14万元~15万元/平米，商住房8万元~9万元/平米。

　　高房价背后的真相是，五道口的学区房真实成交量一般，在链家2018年北京二手房成交解析中，我甚至在海淀区板块都没有找到五道口这个商圈的踪影。

　　比房东还着急的是中介，随机进了三个链家和一个我爱我家，简单问了问房价。

　　和北京其他地方的中介普遍“活儿好不黏人”不同，五道口的中介们活儿好不好暂时没法评判，但确实挺黏人也挺焦虑的，一下午给我打了不下十通电话，给我介绍五道口的学区房约我有空看房。

　　5.

　　/ 把青春嫁给了五道口的他们 /

　　转了这一圈，临走时发现，在五道口，做生意最聪明的要数碧桂园，一般碧桂园的展厅都在繁华的闹市或者直接放在商场一楼，而碧桂园的这个展厅偏偏开在比较安静的唐宁ONE偏门旁边。

　　进去一看才知，人家的旗号是“既然北京不能买房，不如把家安在张家口吧”，卖的是距离北京120公里以外张家口下花园的房子。

　　果然是同行懂同行，碧桂园早就知道，在这里住的人大多买不起房，所以直接来龙湖的地盘上抢生意。

　　还有地上随处可见的“天津落户”小广告，不由让人感觉，五道口er们并不属于五道口。

　　在和华清嘉园租客、创业者、房主们的交流中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有一些华清嘉园的创客们实际上本身就是房主。现在创业失败了，想把房子卖了还钱。

　　大家戏称他们是“上市公司变卖资产”。因为确实，动辄千万的交易对上市公司来说都得出个公告。

　　但有个“把青春嫁给五道口”的女房东说：

　　我们在从互联网大厂跳槽之前，都低估了创业的风险，开始创业之后才发现被创业绑架着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创业之前什么都不欠，创业以后，我们却背负了创业时借的数百万贷款。所以只能卖房来急救。

　　但是，你看看，房子在这挂了半年都卖不出去，我有时候也在怀疑，这里超高的房价有什么意义呢？

　　我问她，离开五道口以后去哪儿，她说：

　　准备先买一套碧桂园推的张家口房子给父母住，先救救急（不得不感慨碧桂园的策略真成功），在北京市区就先租房吧。

　　不论离开后去哪儿，五道口都会是我曾经的至高点。它不再是我的“宇宙中心”，但会是我怀念的地方。

　　对于在五道口生存的青年们来说，他们的末班车虽然离开了五道口，但青春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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