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首语 | 王力：从楼市经济转向股市经济说起

　　2021年9月2日，在中国（北京）国际服务贸易交易会开幕式上，国家主席习近平宣布成立北京证券交易所，继续支持中小企业创新发展，深化新三板改革，打造服务创新型中小企业的主阵地。这一重大新闻事件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北京证券交易所的成立标志着中国证券市场将形成“深沪京”三足鼎立的新格局，也标志着我国以房地产市场为代表的楼市经济开始转向以资本市场为代表的股市经济。

　　楼市经济转向股市经济是中国经济发展的历史进程，其重要意义不仅意味着间接融资与直接融资模式的切换，更意味着中国经济增长方式的粗放型发展与高质量发展模式的切换，这一切换将对我国金融市场产生深远影响。所谓楼市经济是指围绕房地产开发建设运营等产业链和相关产业环节以及房产物业资产交易形成的经济活动的总和。所谓股市经济则是指围绕证券市场交易活动和相关配套服务行业以及相关经济活动的总和。

　　肇始于1998年住房制度改革，中国房地产业伴随着经济崛起和城市化进程，经过20多年高速发展，已经成为拉动中国经济增长的重要力量。房地产业的蓬勃发展不仅拉动了众多关联产业的发展，而且也承担了金融业由银行信贷生成的货币创造职能。截至2020年，在新增银行信贷中，与房地产行业和住房信贷相关行业占比达到28%，虽低于历史最高值，也不难看出房地产及相关行业是我国信贷投放的重点领域。从金融体系内部结构分析，以房地产为代表的楼市经济占据相当比重的信贷投放，无形中加剧了间接融资比重过大所带来的结构失衡。而发展以资本市场为代表的股市经济则是提升直接融资比重的最有效途径，实现这一转换势必会加快金融体系的结构优化，进一步提升金融资源的配置效率。

　　股市经济通过政策引导社会资本进入资本市场，进而通过上市公司流入国民经济相关产业部门，发挥其资源优化配置功能。考虑到股市的不同板块、不同个股之间的分化效应，在市场作用引导下，使资本和资源向朝阳产业、国家鼓励产业和重大民生产业集中，具体来说向潜力产业、成长性产业和业绩优良产业集中，可以有力推动新旧动能转换和产业结构优化升级。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虽然获得迅猛发展，但在实体产业部门特别是产业链的关键环节，仍然存在依赖进口和被“卡脖子”问题。为此，打通产业链关键环节，夯实产业发展基础，促进产业链技术跃升是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而解决这些问题就需要金融市场的支持，其中股市融资相比信贷融资具有天然的优越性，活跃的资本市场可以有效促进企业技术创新，推动技术链和价值链跃升。

　　从更高层面的示范效应看，以中小型上市公司为代表的一大批科技创新企业成功登陆资本市场，其股权流动性溢价增值将催生出大批科技精英，壮大高知白领群体，这不仅是对科研战线辛勤耕耘的科技工作者的物质奖励，而且通过舆论导向更有助于塑造尊重知识、鼓励创新的良好社会氛围，以进一步加快国家科技创新的步伐。

　　资本市场是经济发展的晴雨表，从中国经济崛起相伴而来的主权货币地位提升以及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来看，楼市经济特别是在房地产市场限制境外资金进入的背景下显然不能承担这一重要使命。股市经济特别是资本市场的健康发展，将会给境外投资者带来良好的投资回报以及强烈的市场需求，促成境外机构投资者增持人民币资产，为人民币资本国际化创造有利条件。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与投资房地产市场相比，资本市场以其透明开放的特性，使投资主体从资本市场获得的收益更易精准统计，从而有利于税收征缴，并有助于做大税源税基，更好地发挥税收调节收入分配的杠杆作用。与此同时，资本市场还可以有效缓解中低收入群体就业主渠道的中小企业融资难问题，间接从资本和劳动所得两个方面扶助中低收入群体增加收入，体现“先富带动后富，实现共同富裕”的国家宏观政策导向。

　　实现楼市经济向股市经济转变需要具备相应的条件，其中巩固资本市场稳定向好趋势，推动资本市场实现高质量发展是重要的前提条件。为此，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进一步提升资本市场服务实体经济功能。资本市场的繁荣离不开实体经济发展提供资产和资金来源，服务实体经济是资本市场的首要功能。要充分发挥资本市场汇聚资本配置资源的基础作用，为实体经济发展特别是为关键产业技术创新和重大项目提供长期稳定的融资支持；要充分发挥资本市场特别是以场外交易市场为基础的多层次资本市场在价值发现环节的突出作用，寻找更多高成长、高投资价值的科技型中小企业，引导资本流入科技创新前沿领域；要充分发挥资本市场的融资导向作用以及上市公司规范运作的正向效应，支持更多非上市实体企业积极创造条件申请IPO，改善实体产业部门生产经营秩序和行业信用环境。

　　进一步健全多层次资本市场体系。北京证券交易所的定位是建设一个为创新型中小企业量身定制的交易所，重点服务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成长，使之成为我国多层次资本市场不可或缺的基础环节，有效发挥股市经济对实体经济的促进作用。因此，需要完善包括新三板市场、地方股权交易中心等场外资本市场运作机制，形成不同层次市场协同互补、错位发展、互联互通的发展格局。在市场体系建设中要创新多样化的挂牌机制、发行定价机制、登记托管机制、交易转让机制、监管退出机制和转板上市机制等，满足不同层次、不同业务类型、不同成长阶段的中小企业的融资需求。

　　进一步扩大资本市场对外开放。用开放倒逼改革，是我国改革开放40多年的成功经验。当前我国资本市场开放程度还不高，与国际主流资本市场相比，境外机构投资者占比还不高。为此，我们要在风险可控的前提下加大资本市场的开放力度，扩充QFII（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等境外投资机构持牌数量和资金规模，扩展境外机构投资者投资境内资本市场的领域范围；要完善“沪深港通”等现有境外资金投入A股渠道设施，便利投资者直接开展跨境证券投资；要从资本市场前端的证券服务业机构准入资格入手，渐进放宽相关领域外资限制，适度提高外资控股券商比例，通过引入国际领军机构提升国内券商行业的国际竞争力。

　　进一步推动私募基金健康发展。为不断完善多层次资本市场，更多功夫需要放在场外市场建设上，包括私募股权投资机构、各类中介服务机构等证券市场外部相关行业，是资本市场繁荣发展的必要条件。一方面私募基金可助力拟上市企业成长，为资本市场提供源头活水；另一方面私募基金投资者可通过资本市场获得退出回报，从而形成有序循环的产业体系。支持私募股权投资机构发展是资本市场改革的重点方向，要通过配套制度完善、行业组织自律、中介服务机构发展等推动行业规范有序运作，为行业发展创造宽松的外部环境。要通过完善多层次、多类型场外交易市场，活跃股权并购重组，为私募股权机构提供多样化退出渠道选择。

　　进一步健全投资者权益保护机制。维持资本市场的繁荣稳定，离不开广大投资者的坚定支持，正所谓“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维护投资者权益是加强证券市场制度建设的核心。只有真正建立起行之有效的投资者利益保护机制，才能充分调动社会各方资金入市的积极性，为股市经济繁荣创造财富效应。为此，要进一步完善上市公司治理机制，特别是引导广大中小股东参与公司治理；要进一步完善退市制度，确保上市企业不断更新优化，优胜劣汰；同时，要在证券司法改革实践中，学习借鉴国外成功经验，探索建立投资者集体诉讼制度，为遭受某些证券市场主体违法行为侵害的中小投资者提供有效的低成本维权渠道，据以提升广大投资者的信心和市场公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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